拉长的调子，唱着局长听不懂的词，但是调子中的幽怨局长还是能听出来的，让她琢磨不透的是，这般幽怨的曲调从杜若的口中唱出来，竟是带上几分的调侃和恶趣味。

局长离开的脚步停下，转过身来盯着不知何时侧身躺着的杜若，她一只手撑着脑袋，眯着眼，白色的睫毛微微扇动，嘴唇开合，继续唱着，让人一时看不透她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醉。

“却说那丹心一片日夜忙，可叹那家国非故乡，鸿雁怎可缚秋草，天高海阔任君翔。”

还不待局长看清杜若，那调子又是一转，变得高昂起来。局长的眼神复杂，她知晓杜若是醒着的了，虽听不太懂杜若想表达的意思，总归来说，必然又是劝自己和她离开的吧。

“既然醒了，那就好好洗漱一番再睡吧，我也要去休息了。”叮嘱一句，局长就要离开，才迈出几步，杜若那完全清醒的声音就泠泠地传来。

“局长这么急着走，难道是嫌弃我唱歌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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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局长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不欲多留，就继续往门外走去。

“我这儿，便留不得你半刻？怎的，是怕我吃了你，还是觉得我这庙小，容不下局长这尊大佛？”

夹尖带刺的话让局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没再说话，也没再回身，径直踏出了那扇门。

月色入户，皎皎月色洒在那人的白发上，阴影笼住她的面庞，徒留一室清寂。

“便终究是......留不得吗......”

第二日。

局长换回了她那一身衬衫长裤，本来还担心遇见杜若难免尴尬，可从起床到餐厅吃饭，一路上都没有遇见杜若。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食物，肠胃得到熨帖，局长的心头却多少有点纠结。

想要见到杜若，看看她可还好，又担心见到杜若，又被她缠上。眼下见不到那人，轻松之余难免觉得空落落的，口中的餐点也仿佛瞬间失了滋味。

用完餐，局长开始游览这座大宅。

同狄斯城和阿美莉卡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一步一景，山水亭台，设计之人的巧思，着实令人叹服。哪怕是局长这样对东洲文化不甚了解的，也能体悟到其中的美。

待到一处亭子外，局长看到了那坐在亭上，素手抚琴的人。

乐声清越畅快，像是飞鸟振翅，鱼游江海，豁达的意境让局长憋闷的内心也畅快起来。

乐声传达人心，看来杜若是放下昨晚的事了。

局长终于露出发自肺腑的轻松笑容，待一曲终了，送上赞美的掌声。

杜若抬眸看来，少了平日里的狡黠和灵动，一身素色，几点墨染，表情无波，眼神无我，空灵天地，宛若神只。

局长顿时不敢上前了。这样的杜若太过陌生，就像是东洲神话里，高座九天，无喜无悲的神明。

局长有些恍然，许是一眨眼的功夫，杜若又变回了她熟悉的模样，笑盈盈地招手唤着局长过来，同她分享自己得到的这把琴，又问她对此前的曲子有何评价。

局长不懂乐器，但是曲子还是可以评价一二。管理局里那么多的艺术家，擅长声乐的不在少数，耳濡目染之下，局长也略懂一二。亏得这样，才不至于枯坐在此，呐呐无言。

两人聊了一会儿，某个时刻，突然就无话可谈了。亭上微风习习，带动四周挂着的轻纱，亭下的池水中，菡萏盛放，锦鲤游动。天光云影，同亭上二人，共居那一镜水中。

“昨日说要教你识我东洲的熏香，不想耽误了，没能成，不若今日再来，局长以为如何？”

同杜若交流的久了，局长也逐渐能适应她时不时文邹邹的话了。总归是比烟烟要好，那孩子才真是张口闭口一堆古东洲话，让人完全听不懂。

“今日还需要我换衣服吗？”局长突然问，杜若怔愣一下，复笑道：“若是局长想，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还是算了吧。”局长摆摆手，摇摇头，“我穿着那长袍大袖的，真的很不习惯。”

见局长面色稍囧，杜若掩唇轻笑，替她找补：“不换倒也无妨，只是更称这调香制香之景罢了。穿着现代的衣裳，调制古时的香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发展呢？”

杜若笑眯眯地看着局长松开了些眉头，又笑她：“哎呀~我倒是没有想到，堂堂米诺斯的局长，居然也会为这点小事苦恼。怎么，听到不用换衣服，就这么开心？”见局长好似有话要讲，她并指轻扇，堵着她的话：“好啦，我是个神话学者，又不是老古董，自然是变通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