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家大小姐去风俗店原来是去……”
“别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是我们的大小姐。”
确认方欣楠已经睡着后,佐江子小姐也终于放松了一些,她拿起热水壶,为良平倒上了一杯温吞吞的咖啡。
“你之前提到韩宏伟,他之前来过?”
“是这么回事,但没有见面,那家伙打了个电话给我,然后就把博司那家伙给喊出去了……啊,说曹操曹操到。”
大门口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句日本的国骂,韩宏伟的嗓门大得像是个播音喇叭,这家伙是巴不得整条街都注意到他么?
“韩大哥……咱们不能这样意气用事。”
“闭嘴你这个萌新!我在干什么我自己心里面有数,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韩宏伟用力推开办事处的大门,跟在他身后的是个梳着蘑菇头的年轻人,他胸口的中国结徽章证实了他华北组若众的身份。
“武内博司,你俩干什么去了?”
“韩宏伟大哥刚刚杀了个人,我和他去打扫现场……”
“闭嘴!你整的好像我是个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一样!我可是文明人!”韩宏伟回过神,用力揪住对方的衣领。
“……还有,给目击者封口费之类。”武内博司被吓得连话都说不顺畅。
“等一下,你不是说你只是去解决‘私人恩怨’么?”川崎良平投来责问的目光,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只是走进房间,然后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能怪我吗?那家伙不禁打,谁知道我两拳下去他就死了,死了也好……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职业就是移民中介,他这一死,这个世界上还少了个坑蒙拐骗的烂人——烟呢?武内博司你还傻站在那儿干嘛?玩一二三木头人哪?”
“对不起,这就来——”
武内博司,今年二十六岁,男性,华北组驻东京部若众,今年三月份才加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那种只有“新人”才有的特质:不会审时夺度,而且有些愣头愣脑的,唯一的优点是,上级对他说什么,他就会去做什么,某些时候还非常畏惧权威。如果他是个普通的办公室职员,那他就是上司眼中的顶级劳动力;但对华北组这样的黑道组织而言,身上没有些反叛精神可不是什么好的开始。
川崎良平看着武内博司木讷的样子,就会不由得联想到日本畸形的教育现状,放眼望去,日本社会中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要么是极端聪明、天赋过人的学霸,要么是成绩很差、调皮捣蛋的学渣。而他们的共性就是不信老师、不信权威,也不守规矩,因为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成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也不会以自己更符合螺丝钉的标准为傲。最后良平发现,其实这个世界奖励的永远是不守规矩的人——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
只有中间的那部分人,只会老老实实地打工,守着莫名其妙的清规戒律;武内博司就是这样群体的典型代表,在最近的一次招募名单上,川崎良平略微瞟过一眼武内博司的“简历”,这家伙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又被女朋友给甩了,沉迷于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没办法只能加入黑道……按照惯例,他这样的老赖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成为华北组的干部,但川崎良平看这家伙比较听话,再加上华北组向来秉承“来者皆客”的原则,还是收了这家伙当干部。
事实证明,这家伙的确干得不错,他一开始归小田切雄木管,主要负责干一些杂活,后来方德鑫看这家伙傻呵呵的样子“没有威胁”,所以安排他去给市吉佐江子打下手。佐江子负责华北组的绝大部分洗钱业务,如果身边带上这么个“木讷”的人,客户便不会产生多少戒备心理;那些官员和企业家们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华北组也是同样如此。
“拿走!我才不抽七星这种傻子烟,有没有和平?”
“别像个小孩一样撒泼,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还有结果都给我说清楚!就只有这个,你爱抽不抽。”川崎良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因为韩宏伟现在纯粹就是在拿博司撒气,于是他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香烟,掏出一支递给韩宏伟。“真要遇到什么麻烦,佐江子会想办法的,她本来就是律师。”
有人给了台阶,再不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接过香烟,不情愿的在指尖搓出一团火点燃。
“喂——你自己捅的篓子别指望每次我都来擦屁股,上次就该把你丢监狱去;我正好清闲清闲,每次见你都大呼小叫的。”
“市吉姐,你得评评理——我的人生,我的所有的一切,就是被那个该死的移民中介给毁了,我找他出出气咋了嘛?他死了那也得怪他自己不经打。”韩宏伟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失控了,就像一辆没有刹车的大卡车朝着深不见底的大坑飞下去,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什么东西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