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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政变”后,他辅佐老佛爷灭了八大臣,被封为议政王,后为避政去了京西的戒台寺,据说在这期间修身养性,收罗了许多古玩珍品。
说着,六王爷拿出了许多残画走画来。所谓走画,就是画的颜料发生了质变,这就成废品了。
六王爷展开了一幅宋朝王居正的仕女图道:“隋先生请看,这仕女图乃是绝品,只可惜……”
隋抱朴知道,在当时作画者画美人脸,都是用铅粉着色,经历了几百年的潮霉氧化,铅色返黑,美人脸就会成黑包公。
他的拿手绝活中就有烧铅,用酒精烧退氧化的铅粉,使人物容颜恢复如初。
经六王爷一番说道,隋抱朴消除了恐惧,私塾先生出身的他为人和顺严谨,沉吟片刻,应允了王爷的请求。
再说这次前来,他也不虚此行,大开了眼界。
再说博雅斋的这天,徒弟三儿关门闭户后,去了天桥游玩,天傍黑才兴犹未尽坐洋车刚返。
当他开门落杠来到屋里,听不到师父的一点声息。他敲了敲房门,走进来喊了一声师父,见师父脸色蜡黄,只是胸口处略有起伏,摇晃了几下,任他千般呼唤,也不见师父醒转。
博雅斋发出了三儿凄凉的哭声。
接下来的数日,就见洋车夫走马灯一样拉来了好几位当地的名医,当他们走出博雅斋时,不是摇头就是叹息。隋抱朴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三儿不敢操办丧事。
转眼9天过去了。这天,那辆黑骡车又一次停在了博雅斋前,车上下来了那个御从张二,他是取那幅画来的。
三儿一个劲儿地磕头作揖,拿来当初的订金含泪说:
“爷,实在对不起,师父在收到活儿的第二天就大病不起了……”
张二呵呵一笑说:“你师父是被我们王爷请去修画了,赶明儿就给你送回来。”
三儿“扑通”跪地,磕头不止,他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大汗淋漓。
张二裹好那幅画,留下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坐车走了。
三儿好久才敢站起身来,战战兢兢打开包裹,两眼顿时直了,他眼前是一堆耀眼的珠宝。
几天后,所有的修补活儿告罄,六王爷对隋抱朴的手艺大加赞赏。隋抱朴惦记着博雅斋,回去的心情十分迫切。
六王爷说:“你不要着急,还有最后一个活儿没完成呢。”他对着殿外喊道:“张二,那《秋林话旧图》可曾取回?”
“回王爷,已经取回。”只见张二捧着画轴走了进来。
六王爷在灯下桌案上将画展开,隋抱朴开始寻找那个被他修补过的洞,却见那地方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人头”,他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其中有何奥妙。
六王爷一笑说:“隋先生,你仔细看一看,画中之人是谁?”
隋抱朴经这一提醒,更是吃惊不小,那张脸简直跟自己别无二致。“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说:“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我倒真的对隋先生产生了知音般的情感,只可惜你我分手在即,这幅画只有日后请先生修补了……”
说着,他对着那幅画念了一句什么,隋抱朴再看画中自己的人头已经消失,他感到身体如同腾云驾雾一样飘飘而起,眨眼间来到了博雅斋。
三儿正守着他哭哭啼啼,昏暗的长明灯照着屋角的一摞白布,这是准备给他发丧用的。
“唉—”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师父,您醒了?”三儿惊喜异常,“这些天可把我吓坏了!”
隋抱朴翻身坐起,对几日来的奇怪际遇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然后讲给了三儿。
从此以后,每年的祭吊之日,隋抱朴总是带着三儿到恭王坟去扫墓。
到了1932年,在一个大雪之夜,隋抱朴心灵感应般非要拉着三儿一同去鬼市。
当他来到鬼市时,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画轴,忍耐着寒冷慢慢展开后,见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画作,但见秋山重叠,秋林含霜,画中二人,其一少了一个头。
隋抱朴只花了10个大洋买了下来,回到博雅斋喟叹不止。就在几天前,恭王坟被当地的自卫团掘盗,大量的宝物不知去向,只有这幅《秋林话旧图》因为是一幅残画,才辗转到了他的手中。
之后,隋抱朴命三儿闭门谢客,对着那幅画净手焚香,道:
“好久不见六王爷了,不知他近况可好,我要好好跟他叙谈。”说完,他睡了过去。三儿瞪大眼睛,看见师父的容颜出现在了那画中空白之处,逐渐真实清晰,就像是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