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们一起去巴黎

“有谁不想呢?但这个角度我不敢妄想。我还曾经大言不惭地和朋友约定,说毕业一年内要住进能看到铁塔的房子,结果我们俩到现在还互相指望对方先富贵,哈哈。”

她把自己和崔琰的聊天截图发了过去,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威廉的回复很快,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他的话题转得太快了。

“我七月初要回英国一趟。”

她愣了一下,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敲了个问号过去。

“嗯?”

威廉似乎顿了顿,才缓缓说道:

“以前暑假去巴黎度假的时候,也看过埃菲尔铁塔的烟花秀,好像就是七月。”

江离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说的是7月14日的法国国庆日。

每年的这一天,全国各地都会有烟花庆典,而巴黎的烟花秀则是最盛大的,铁塔下的人潮汹涌,塞纳河两岸的灯光倒映在水面上,像碎开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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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道:“你暑假看的那场烟花,应该就是法国国庆节的烟花秀。那天法国各地都会放烟花,我这边也会有,还是在海上燃放的。”

她本以为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没想到威廉忽然郑重其事地开口:

“我回英国是去帮外公处理画廊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母亲一直专注于钢琴,商业上的事她不怎么管,所以这次我要去帮忙。算是休假,也算是工作。”

他顿了顿,然后补上一句:

“如果你想看这个视角的烟花,我们一起去巴黎,我带你看。”

江离的指尖微微一顿,盯着屏幕上的字,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她没有立刻回复。

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这句话来得太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以为他们只是随意聊天,聊烟花、聊过往,可威廉的这句话——“我们一起去巴黎,我带你看。”——却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分量。

仿佛他已经想好了,甚至已经在计划,而不是随口一提的玩笑。

威廉那边也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又发来两条消息:

“是不是太冒昧了?”

“我说得太直接了吗?”

他发完这句话,手指搁在手机屏幕上,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

他其实不太习惯做这种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的话。

但刚才那一刻,他只是单纯地想——如果她喜欢那样的烟花,那就带她去看。

如果她曾经遗憾没能住进铁塔房,那他可以创造一个机会,让她至少在那个夜晚,站在最好的视角,看一场真正属于她的烟花秀。

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是在面对江离的时候,总有一些事情会变得不同。

而她仍然沉默着,没有回复。

江离盯着威廉的消息,指尖微微蜷缩。

“如果你想看这个视角的烟花,我们一起去巴黎,我带你看。”

字句清晰,语气笃定,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认真。

她的心跳仿佛错了一拍。

大脑还没来得及运转,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便在心口炸开,像是夜空里骤然绽放的烟花,耀眼、绚烂,短暂,却在视网膜上留下久久不散的光影。

她忽然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最喜欢的一段话,那是法国天才女作家萨冈在青涩年华里写下的——

?Le Mistral – pas le vent, le train – transper?ait la campagne. Assise près d’une de ces fenêtres qui ressemblait tellement à un hublot tant ce train était fermé, bloqué et presque cadenassé, Lady Garett se répétait une fois de plus, à trente-cinq ans, qu’elle e?t bien aimé vivre dans une de ces humbles ou somptueuses bicoques qui bordent la Seine avant Melun. Raisonnement logique puisqu’elle avait eu une vie agitée ; et que toute vie agitée rêve de calme, d’enfance et de rhododendrons aussi bien que toute vie calme rêve de vodka, de flonflons et de perversité. ?

(“海风”——不是风,是火车——穿过乡野。坐在火车上,靠着机舱舷窗一样密闭的车窗,三十五岁的贾洛德女士又一次对自己说,要是能住在塞纳河沿岸这些或朴素或奢华的小屋里,那有多好。这么想不奇怪,因为一直以来,她都过着辗转漂泊的生活;而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

那一刻,江离仿佛看见了自己——坐在南法海滨小城的公寓里,手里握着手机,窗外是风平浪静的海面,而屏幕上的人则站在一条与她截然不同的人生轨道上。

他穿过层层现实的屏障,从那个遥远的世界向她伸出手,跨越某种天堑鸿沟般的界限,轻描淡写地说——

“我带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