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哆嗦了一下,在这炎炎的夏日里打了个冷战。想起平日里祺贵人她对自己的轻蔑眼光,和别的宫嫔对自己的礼貌疏离,她长长叹了口气,重新深深伏在地上,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臣妾自知有罪,触犯宫规,自知浅薄,实不奢望免于惩罚。臣妾一于社稷无功,二于龙脉无助,宫女出身却忝居贵人之位,一直内心焦虑日夜不安。放眼宫中,哪位同位份姐妹,不是生育龙嗣就是家世出众,臣妾身在其中,实在汗颜。臣妾自请降位,还请太后和皇后娘娘允准。”
“这……碧贵人,既然只是错怪,倒也不必……”皇后愣了一下,话音未落就被太后出声打断了。
“能这么想,说明你倒还不算太糊涂。”太后用拐杖捶了捶地板,闷响声如同滚滚的雷鸣,震在浣碧的心上。“既如此,便允了你的请求。当初你既然没有从官女子开始熬,就做回你答应的位置吧。莞嫔失了龙胎,你便好好照顾她,再抄上千遍往生咒,送去宝华殿焚了,也是送那孩子早登极乐。”
“臣妾谢太后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弘历你也退下。哀家和你皇额娘说会话。”
黛玉扶着边上的椅子爬了起来,和眉庄两人搀扶在一起。她们看着浣碧,目光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和深意。
浣碧低垂着头,她知道这两人在看她,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目光如炽热的火焰般在她的肌肤上灼烧,像是想要钻进她的心里去。可她不敢抬头,哪怕她的心里已经恨极。她恨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哪怕没有任何原因。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搬出刚搬进来写字的条桌和笔墨纸砚,弘历扫视过去,只觉得心跳漏停了一拍。那是让他魂牵梦萦的字体,和他认真收藏在床头暗格里那张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悄没声跟上搬桌子的小太监:“这是谁写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