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云路半折坠深渊(上)

“娘娘,娘娘,不好了!”采星直奔进眉庄的房内,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鬓发稍显散乱,发髻上的米珠珠花也松散地挂在了一边。

“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让别人看到了没的让人笑话。”眉庄有点生气地看了一眼采星,仍然直直平伸着手臂,让采月和其他几个小宫女帮她整理着身上的礼服。“跟着本宫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毛躁。先不说冲撞了什么别的贵人,若是惊了淑嫔娘娘的胎,本宫看你有几个脑袋能赔的。”

今儿是甄嬛封妃的日子,因是四妃之位,在她去过太庙并聆听完皇后训导后,下面的嫔妃按礼是要次日去拜见的。不过念在她身怀有孕,未免过于辛苦动了胎气,就简化了流程,下面的嫔妃们今日晚些就要前去拜谒。

黛玉因着身怀六甲,肚腹高高隆起,快八个月的身孕早已穿不上那厚重的礼服,上面人自然是恩准了不用全套装扮。故而她早些就来了武陵春色,等眉庄收拾妥当一起去杏花春馆。

“姐姐也知道采星跟了姐姐这么久,若不是有什么急事,定然不会这副模样的。再说了,妹妹哪里就这么娇贵了,姐姐也太小看我了。”黛玉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碎屑,边用手绢擦着边抬头问。“采星,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慢慢说。”

“娘娘,菀妃娘娘……菀妃娘娘她,在天地一家春被皇上怒斥,现下已经取消了后续的仪式,被禁足在杏花春馆,吃穿用度一切皆只以贵人相待了!”

“你说什么?”听到采星的话,眉庄瞪大了双眼,猛地转身,礼服那宽大的袍袖拂过桌面,把一只还未戴上手的玉镯带到了地上。“叮当”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玉镯在坚硬的地面上碎成了几块,还有一块骨碌碌地打着转,晃了好久才停下来。

黛玉心中也满是惊讶,一时半会儿都没有说出话来。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却怎么也想不通。

按着胤禛那隐忍的性子,甄远道在之前拉年羹尧下马的事件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能升到正二品的吏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自然是有他的好处在的。可如今胤禛不管不顾甄远道在前朝的贡献,更不顾甄嬛现在怀着的龙胎,在晋封妃位当天把她打落下去,这个中的问题和纠葛只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了。

这甄嬛在今天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黛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成了浆糊。都说“一孕傻三年”,之前怀双胎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子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没有过去灵光了。

“知道皇上为什么发火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眉庄没有多看一眼摔在地上的镯子,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胤禛和宜修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采星一时间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

“姐姐,先别着急,我让紫鹃去打听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紫鹃好歹是自小就被嬷嬷带进了宫的,虽眼界不如采月采星高,可人脉关系却拉得极广,或许能探听到点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出来。”说话间,黛玉和紫鹃对视了一眼。紫鹃心领神会,拜了拜就快步走出了房门。

然而直到日落西山,紫鹃才拖着有些丧气的步伐回来。看她那颓唐的样子,黛玉和眉庄便知道这事儿没那么轻巧,不然断不会上上下下连一点口风都透不出。

唯一知道的,就是内务府总管姜钟敏,已经被杖杀了。

“不然我去求求太后吧?”眉庄心急如焚,这自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磨灭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想出这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太后如今身子虽好了些,可咱们也不能这个时间去打扰。更何况,她毕竟是皇上的额娘,皇后的姑母,断没有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后宫嫔妃,而去忤逆自己儿子意思的道理。再说了,只要太后说一句她如今不过问后宫诸事,咱们也无法反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怎么办呀!嬛儿向来心高气傲,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只怕是现在心里要怄死了才是。”眉庄有些垂头丧气,一掌拍在了小几上,惊得黛玉忙把她的手拿起来看了看。白皙的手掌此时已经染上了通红的印迹,黛玉心疼地吹了吹,嗔怪眉庄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子。

“妹妹,对不住。我知道在你面前这样会让你吃心,可我……”

“眉姐姐,我知道的你向来情深义重。你待我都如此,待莞嫔如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素日里体贴我的用心,我都知道。此时莞嫔出事我也能理解你这样,不必挂怀。”黛玉细细摩挲着眉庄的手掌,又用沾了凉水的帕子轻轻擦拭了过去,“不过我刚刚想到一人,咱们去求一求她,或许能行。”

听得此处,眉庄反手抓住了黛玉的手:“好妹妹,谢谢你能理解我。不过你说的人是谁?”

“就是我和莞嫔入宫之前的教引姑姑,以及我之前生弘曜时皇上赐给我的姑姑,芳若。她在宫中那么多年,对宫里盘根错节的势力甚是了解,又常在御前行走。说不定她能卖给我和莞嫔一个面子,露出一点消息来。”

“这……”眉庄一时犯了难。黛玉说得不错,若是芳若愿意透露出一星半点,那绝对是极佳的。但是她本身和芳若说不上熟络,那就只能黛玉去打探。可是黛玉本来就可以置身事外,若是为了她和甄嬛卷进了这旋涡之中,她也是百般不乐意的。

“不行,没么,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如果要去,也是我去。”眉庄的眼中折射出一道精光,“你能给我这么个人选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断没有让你再涉险的道理。”

黛玉心中微动,刚想开口,采月却面色古怪地走了进来,呈上来一个小盒子:“娘娘,这是柔贵人刚才派人送过来的,还说不管两位娘娘要去见谁,都得先看过这盒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