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尊备好了车辇,但玉鸣坐上后没走出两步就有些干呕,她现在状态蔫嗒嗒的,垂头丧气,好比霜打的茄子。玄尊索性就撤了车辇,亲自背了玉鸣往回走。
“师尊,我真是我姐姐的妹妹,我真是凤凰!”凤玉鸣趴在玄尊背上,委屈巴巴地说。
“我想也是。当时该叫你们各自现原身就好了,倒省得搬出溯源镜。”玄尊说。
“是哦,现原身就真相大白了。师尊,你真聪明!”
“你这个傻瓜!”玄尊轻笑道,“现原身耗费真气,还是少行为妙。”
然而,他嘴角却扬起一道温柔的弧度,这是千百年来,玉鸣未曾见识过的。当然,她此刻待在他背后,也见识不到,不过他语气中洋溢的温柔她却真真切切接收到了,心中遂升起信赖,环在他脖子上的胳膊不觉收紧了三分。
恰在这时,好巧不巧,兰籍府轻霞夫人偕同蓝衣姑娘迎面走来。二人见玉鸣竟然承受玄尊如此盛大的恩宠,心中均难免嫉恨。
先说轻霞,她虽然嫁入兰籍府已逾千年,奈何千年来对太九玄的尊主旧情未了。她与符宋是指腹为婚,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可言,符宋又沉默寡言,少与她交流,北海的光线还总是沉沉黯黯的,她闺中少妇的心绪便长期处于这样无尽的压抑中,每当幽怨的时候,唯一的乐趣便是回想待字闺中时与玄尊吟弄风月的历历倾城时光。
她知道,她已经不能再肖想玄尊大人了,但女人的嫉妒心终归是有的,她得不到的也不想别人得到——哪怕是刚刚展露些可能会得到的迹象也不行。
再说芸沚宛君,她刚出世那会儿,太阳升起,她沐浴着光辉,跟着所有禽类一起引颈歌颂,欢度悠闲的时光,太阳落下,她目送着火轮沉降,悄悄做好入眠的打算,直到漫天的灯光在床头熄灭。
那种情况下,太阳是像一幅挂在天上的写意画,是她偶尔瞻仰却并不过分在意的友好伙伴。可是有一天太阳掉下来了呢?掉到了她身边的草丛里,灰里土气的,狼狈不堪的,她根本认不出那是印象中辉煌的太阳。
她将变成了脏兮兮的圆球的太阳抱回了家,从此到哪儿都拖着脏圆球,像拖着一个小跟班,嘿嘿,她也小小地威风了起来。她对脏圆球颐指气使,发号施令,而呆呆的脏圆球肯定会顺从她,因为是她救了它。
但没过多久,她的主人生涯就被迫终止了,她知道了她驱使的原来是高高在上的太阳,是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光辉存在,她这时有些后怕,同时还有许多不甘。
她是亲自接近过太阳的,她始终搞不懂,那团迷迷糊糊比她还弱小的东西凭什么是大家都景仰的太阳呢,她太不服气啦!可再不服气也没用,谁让人家生来就是九天上的存在呢!
她毕竟是软弱的,随遇而安的,心中的不平慢慢也就打消了。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人跑来告诉她:你能取代天上的太阳。
她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她比那只憨憨傻傻的圆球可强太多了!
那个人给她规划好了取代太阳的路线,她只用照这条路走就能再次回归自己昔日的奴仆之上。眼见着这条路通向的出口越来越明亮,她自个儿也随之越来越膨胀了,不再软弱,不再随遇而安,她憧憬着“太阳”现在所享有的一切,居所、饮食、享有的尊荣以及光明的前程,她也想拥有,她觉得,她也配得。
再说轻霞,毕竟沉得住气,尽管此刻嫉妒让她恨不得一巴掌将玉鸣从玄尊背上扇下来,但她还是强拧出笑意,盈盈得体地向玄尊行了礼,抬头时望向玄尊的眼神柔情脉脉似春水衍漾。
芸沚宛君也依样画葫芦地下跪行礼,姿势极尽柔媚。
玉鸣见宛君第一次在路上遇见玄尊就知下行跪礼,就心中不安,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玄尊时的不敬,因而担忧玄尊因此更喜爱宛君。
但玄尊目不斜视,淡淡说了一声:“免礼。”便径直经过。
当夜,玄尊召见湘若,如此这般,交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