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兄弟也多,上头两个哥哥,下头四个弟弟,早就分家的。
那是因为他中进士后,赶上丁忧,所以在服满进京之前,跟兄弟们分清了产业,出仕就是一家之主。
人都有私心,张英也就明白了四儿子的顾忌。
怕眼下的田产有出无进。
张英蹙眉。
张六爷跟张七爷年岁小,跟姚夫人也最亲近。
眼下姚夫人一直没有开口,这两个小的,就很担心姚夫人。
眼见着有变故,张六爷就道:“父亲,母亲甚是不放心三姐,就算叫了三姐一家回来住,也为三姐的日后担忧……”
姚姑爷屡试不第,外甥也十来岁,没几年就要应童子试,到时候又要预备银钱。
还有外甥女金钗之年,如今又流行厚嫁,这嫁妆还没影子。
有了这五百亩妆田的贴补,一年出息两、三百两银子,不算多,却足有一家四口生计,还能攒下结余,预备儿女嫁娶银子。
这妆田,是个不伤颜面贴补三姐的最好方式。
张七爷也道:“女儿也是父亲的亲骨肉,眼下这田产不是祖产,是父亲出仕三十余年所攒下,分给姐姐们一些,也是全了骨肉情分。”
张英看着两个小儿子,面上多了欣慰。
张四爷脸上涨红,瞪着两人道:“你们倒是会讨好父亲、母亲,却不想想,总共就一百二十顷地,父亲早说了,以后分家的时候,一半的地不分,要归在公中,供子弟读书,只分剩下的六十顷……”
诸子均分,也只是每家十顷罢了。
这从六十顷变成四十顷,他们兄弟就相当于少了三成三。
张六爷想了想,吭哧道:“那六百多亩地,一年下来出息也有二、三百两银子,够用了。”
张七爷则有几分天真,道:“又不是现下就分家,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分家,说不得田产早增加了几十顷!”
张廷璐望向张四爷,也道:“七弟说的对,大哥去年就送了五百两银子回来……”
那就是置办半顷地了。
张若霖眼见着叔叔们意见相左,就没有开口。
他晓得小叔的愿景是好的,可是生老病死,说不清楚,祖父已经奔古稀的人。
张家分家的时间,还真是说不好。
张四爷脸上带了讥诮,道:“大哥是叫人捎了五百两银子,可听说父亲归乡之前,给大哥留了十几箱的东西,几个五百两都抵了吧!”
张廷璐听着这话,露出不赞成来。
张英看着张四爷道:“我虽出京,可是京城的人情往来还没有断,让你大哥帮我应付人情往来,这有什么错处?”
张四爷移开眼,道:“哥哥们都有出息,弟弟们也孝顺懂事,我是个没出息的逆子,自己给妻儿赚不来,就只会算计家里这些东西,舍不得少了……”
张英看着四儿子,觉得堵心,道:“说这些做什么?这些年谁亏待过你不成?”
张四爷哑声道:“那些田,要是父亲直接给了,儿子也没有资格拦着,可既是要问儿子们的意思,不管其他兄弟如何,儿子是不应的,儿子是白身,儿子这一支的儿孙,往后说不得就要靠着这十顷地传家。”
姊妹再亲,亲不过儿女去。
张英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出京之前,皇上有赐金,还有不少程仪,还有几箱子的古董珍玩,到时候就叫人再置办二十顷地。”
他做了十几年的尚书,二年的大学士,就算自己不置办古董,也攒下不少。
寻常的,就留在京城给张廷瓒收着,备着他跟张廷玉走礼用;可以传家的,带回了桐城,打算传承后人。
还是先顾念眼前人。
不能看着女儿的窘迫置之不理,也不能让儿子心里生了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