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亚桑四世只能带着军队围追堵截,尽可能多的消灭这些已经分散开的怪物,进而消耗了大量的时间跟精力。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报告,说有一股强大的怪物军队出现在了首都附近,不仅杀光了前去围剿的军队,同时还点燃了王国境内最重要的几个谷仓和牧场。
超过三分之二用来储备过冬的粮食直接被焚烧殆尽。
数千匹战马和十几万的牲畜要么被杀死、要么被抢走,同时还有村庄和小镇遭到屠杀、焚毁。
原本已经消停下去的贵族,又因为这件事情开始指责国王没有尽到保护平民的义务,还有些干脆不再理会王室的命令,开始关起门来在领地内当土皇帝。
如果不是之前做出过承诺,亚桑四世这会儿正忙着四处救火呢,哪里有心情来参加什么加冕典礼。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欣慰的就是,自己的小女儿雅卢赛尔在这里似乎过得还不错。
不仅脸色红润、身体维持在一名战士该有的状态,同时精神也相当的饱满,并没有呈现出痛苦、沮丧、绝望的负面情绪。
在当着众人的面完成政治表演,说了一大堆毫无营养的外交辞令,最终明确表达科米尔王国对于安姆吞并北方大片土地的认可态度后,亚桑四世这才站起身与左思一起走进整栋建筑最上层,原本属于六人评议会的房间。
当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这位传奇国王便立刻撕下一本正经的严肃伪装,摘掉沉重的王冠往旁边椅子上一扔,快步走到摆满丰盛食物和美酒的餐桌前,举起装满烈酒的瓶子直接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用不到两三秒的时间便喝了个精光。
大杯烈酒下肚,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红,紧跟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抱怨道:“呼——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我最讨厌这种又麻烦、又沉闷的场合。那些人的注视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
“咳咳咳咳!陛下,请注意您的语言和风度。别忘了这里可不是您在科米尔的宫廷。”
首席大法师凡格达·海斯特赶忙把王冠捡起来出言提醒道。
可亚桑四世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了,别总拿那些所谓的礼仪和王室风度说事。索斯可不是那些只会以先祖荣光和自身血脉为荣的家伙,他才不会在乎这些呢。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年轻人?”
左思笑着回应道:“当然。身为君主,只要在政治上不出错、公开场合表现出自己的风度,私下里根本无需在意礼仪礼节这些无聊的东西。”
“哈哈哈哈!看看我刚才说了什么?”
说话的功夫,亚桑四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大笑着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在酒精的影响下,他原本不是很好的精神状态逐渐变得亢奋起来。
尤其是略带血丝的眼睛,终于呈现出了传奇战士该有的锐利锋芒。
凡格达·海斯特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好吧,随您高兴。不过我建议您最好别喝太多,否则要是出丑,丢得可是整个王室乃至科米尔王国的脸面。”
“好啦,别啰嗦,给我点时间,我想跟索斯来一场君主与君主之间的谈话。”
亚桑四世毫不客气的开始赶人。
由于已经跟现任的首席大法师相处了几十年,因此他说话的方式很直接,根本不担心会因为语气或词汇使用不当而惹对方生气。
很快,包括凡格达·海斯特在内的所有随行人员都转身离开,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亚桑四世干脆直接拿起酒瓶灌了一口,迈步走到窗户旁边,居高临下看着无比繁华热闹的金币之都,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问:“白手起家从无到有,在短短几年时间内成为一个如此庞大帝国的皇帝。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对不对?
其实我在年轻时刚刚继位成为科米尔的国王,当时心情跟你几乎一模一样。
满脑子都装着如何建功立业超越所有人,成为科米尔历史乃至整个费伦大陆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
为此,我积极拉拢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让那些离心离德的贵族们重新团结在王室的旗帜下。
紧跟着又东征西讨,把王国境内的怪物、强盗和掀起叛乱的贵族镇压下去。
甚至还完成了一件史无前例的壮举,那就是以极少的兵力击败了十几倍于自身的游牧部落大军。
不得不说,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刻。
因为仅凭那一次战绩,我就足以将自己的名字深深刻在这片大陆的历史中。”
左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似笑非笑的反问:“您这是在给自己的统治生涯做总结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觉得还是太早了一些。
毕竟作为君主,只有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才能做盖棺定论。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该由自己或者子孙后代来做,否则很难做到客观公正。
最好是几百年乃至上千年之后,统治的国家已经彻底消亡或者换了一批新的统治者,再由历史学者们给出一个评价。
就像现在的人评价耐瑟瑞尔、伊玛斯卡一样。
顺便提一句,对于成为安姆帝国的皇帝,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兴、得意,内心之中始终都非常的平静。
因为在我看来,这一切从我产生念头的刹那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果。”
“呵呵,所以在你的眼中,自己取得成功没有一丁点运气的成分。
而是完全凭借聪明的头脑和压倒性的实力,对吗?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骄傲自负。”
亚桑四世忍不住笑了。
因为他觉得,在左思身上看到了曾经年轻的自己,都是一样的骄傲、自负、雄心万丈,渴望做一些骇世惊俗的壮举。
不过这位传奇国王显然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没有意识到费伦对于左思来说虽然重要,但却远远并不是全部。
建立西海岸帝国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向所有凡人乃至诸神展示一种可能性。
至于这个帝国究竟能维持多久,以后是不是会因为某些原因而最终走向衰落、崩溃、解体,左思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也没打算建立起家族万世一系的永久性统治。
可能是已经获得了永生的关系,他对于繁衍生育后代、把自己的基因复制传递下去这种事情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抿了一口略显苦涩的热茶,左思与对方并肩站在窗台前,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不,国王陛下,这不是骄傲和自负,而是一种站在客观立场上的自我认知。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是什么?”
亚桑四世十分配合的问了一句。
“是运气!
因为它可能会让一切努力和付出都变得毫无意义;
让那些本应该成为励志主角的人沦为任人嘲笑的小丑;
让人们变得不再想要奋斗,而是去赌那虚无缥缈仅有万分之一乃至更低的幸运概率。
我讨厌运气这种不确定的东西,所以从一开始就在不断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只为应对可能出现最糟糕的情况。
毕竟朋友与家人可能会因为利益而背叛你,爱人和情人可能会因为另有新欢而抛弃你,那些向你宣誓效忠的手下可能仅仅因为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奖赏就心怀怨恨。
但有两样东西永远都不会背叛,那就是你学会的知识、技能和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还有花费大量心思而预备的底牌。
当你掌握的知识跟技能足够多,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拥有连诸神都忌惮、恐惧的底牌,那么即便敌人的运气再好也无济于事,一样都会被轻易碾死。
你觉得我能获得今天的成就因为运气使然?
但真是情况却刚好相反。
不管统治安姆的人是谁,他们背后是否有神明、恶魔或者魔鬼的支持,手中是否掌握着强大的神器,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我依旧会如同现在这样击败他们成为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主宰,同时完成对北方大片土地的吞并。
所以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里边没有任何运气的成分,仅仅取决于我是否愿意。”
说罢,左思再次低下头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舍我其谁”的独裁暴君气质。
亚桑四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瞳孔猛然间放大、收缩、再放大,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低声咒骂道:“该死!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恐怖么?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究竟想要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吗?”
“当然是带来前所未有的繁荣与发展。
如果不能比你们乃至托瑞尔历史上任何一个文明做得更好,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来打造一个疆域庞大的帝国?
作为一个带着点完美主义倾向的人,我向来追求卓越,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另外,你不必担心我会未来会对科米尔王国产生威胁。
因为帝国的边界以后不会再继续向东边扩张了,而是会维持现状。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整合北地,完成对费伦大陆西海岸的统治。”
左思非常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规划与战略意图。
他很清楚,对于大多数的小国和独立城邦而言,与一个超级大国做邻居绝对是一件相当恐怖、绝望的事情。
后者哪怕是轻轻打个喷嚏,前者都有可能会因此而受到严重波及。
要是不小心被盯上,刨除主动投降争取一个好点的待遇,就只剩下抱着狠狠咬对方一口的决心拼死一搏了。
科米尔虽然不算是小国,可也绝对无法跟即将强势崛起的西海岸帝国相媲美。
无论是人口、经济、军事,还是在魔法方面研究方面都全部处在绝对劣势。
可能唯一还算有点优势的就是文化。
毕竟安姆以北的精神科米尔人着实是不少。
因此要是不给科米尔吃一颗定心丸,全国上下的贵族阶级怕是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并且还会不可避免的产生警惕跟敌意。
在得到左思不会向东扩张的承诺,亚桑四世明显放松了不少,又往嗓子眼里灌了一口烈酒,舔着嘴唇问:“你吞并北地的企图,深水城、无冬城和银月联盟知道吗?”
左思轻轻点了下头:“嗯!我想他们应该都已经很清楚了。
毕竟我在这方面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掩饰。
甚至还与凯尔本、艾拉斯卓、纳西尔领主私下里谈过几次。
他们都表示只要能让民众过得更好、安全更有保障,并不介意成为帝国的一部分。
毕竟我已经通过贸易同盟证明了自己在执政方面的能力,不是吗?
而且我采取的是经济和文化统合,并非军事跟武力手段。
因此基本不会出现太过激烈的抵触情绪。”
“原来如此。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跟科米尔王国之间的关系呢?”
兜了半天圈子,亚桑四世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眼下的科米尔可以说是正处在内忧外患之际,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
左思不加思索的回应道:“很简单。既然你们已经是贸易同盟的一员,愿意遵守里边的条约,那我们就是盟友关系。如果有需要,科米尔随时都可以获得包括军事和经济在内的多方面支援。”
“哦?你是说我可以借兵、借钱、借粮食和武器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