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眼神先是迷惘,后来恍然大悟,又强撑着说道:
“朕已经给桂铎平反了,也原谅阿箬,让她入了索绰罗氏祠堂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汪芙芷咬着唇,滚烫的热泪早已经控制不住地落下,砸在皇上盖着的金线祥云龙纹的被子上。
她薄唇颤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那么,就可以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吗?我就要感恩戴德地接受你的施恩,然后忘记我的阿玛,我的额娘,我的姐姐吗?”
皇上失语,他雄踞皇位已久,重新翻掉自己的旨意,给桂铎平反,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他瞪着眼睛,带着独属于帝王的威严,“难道你因为这个,就要弑君吗?他们都是朕的子民,你没有听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汪芙芷从床边站起身来,俯视着这位行将就木的君主,声音极小,却振聋发聩,
“那皇上有没有听过,匹夫之怒,亦可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皇上胸口一紧,是无比的心慌,他不知道是因为药效的作用,还是震惊于汪芙芷的大逆不道。
他瞪着眼睛,脑海中,第一次回想起了那个本该回暖的初春,阿箬在乾清宫诉说冤屈后触柱而亡,随后,漫天大雪。
汪芙芷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直到彻底没了呼吸。
她蹲下身子,捂着脸放声大哭,就像许多年前被抄家的那一天。
阿玛,额娘和姐姐都往生极乐,只有阿筱一个人,永远地留在了那个雪天。
从此她在这世间,只能靠着回忆和恨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