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信我。”林尽染的眼神异常坚定,语音不容置喙。
见元瑶轻咬朱唇,未多言语,林尽染紧着猜疑道,“王翮手中账簿可是记下贿赂百官名录?”
元瑶的眼神中有一丝闪烁,可也仅是淡然一笑,仅凭方才所言,依他的智慧能猜出并不意外。
“若我没料错,薛骞手中账簿应是官员互贿的名册···”
可林尽染语音才将将至此,元瑶撇去手中纸伞,钻进他的伞下,素手挽上他的脖颈,柔声道,“夫君可真是个妙人。”
可见她眼睑微动,林尽染又抬首望向禁军,见他们纷纷转过身去,兴许是瞧他二人将要耳鬓厮磨,颇为赧然,随即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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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楼的食单恐是有猫腻,价钱逾市价数十倍,楼中享乐的官员应另有食单,以作贿赂之用;在江宁驿馆时,宋郡丞予我那张飞钱倒真提醒了我,还有这等法子。而薛骞手中的账簿,可是载有官员互贿的明细?”林尽染直直地盯着元瑶的杏眼,企图从中获取这番猜测的准确性。
许是挨得近了些,林尽染显然感觉到元瑶的身子一震,但听她轻笑道:“故而夫君那夜急匆匆地去千金阁,便是验明猜想?”
元瑶稍稍斟酌片刻,揶揄道,“夫君既已猜出七八分,又何须来问妾身?不若再猜猜那两本账簿现下何处?”
“我已与你说了实话,你可否坦诚?”
林尽染深切的感知到元瑶的情意,可偏偏她又戒心甚重,恐症结还是与她的身世有关。可若她仍要独自面对,此番重回长安,无异于赌博,且是以性命相搏。
“王翮手中的账簿,正如你所言,载有贿赂百官明细。可薛骞手中账簿···”
元瑶稍顿了顿语音,抚着林尽染的脸颊,啧啧道,“未曾想是那日的飞钱提醒了你,也罢,即便你知晓也无妨。百官间互贿亦是常事,若是金银玉器,确也不便携带。可飞钱若是作为凭证,于揽月楼中交易,哪日若是手头不宽裕,则在楼中兑换,岂不是省了许多事?”
“如此流通,不过是印有揽月楼红印的纸票,既省下大量的金银囤积,也不易留下贪墨受贿的证据。”林尽染顺着元瑶的话茬说道。
“即便是飞钱丢了也无碍。因飞钱上标有编号,账簿载有此编号的上任归属,循去便知。宋慈手中的飞钱,并非是揽月楼独有的编号,瞧一眼便知真假。且揽月楼的飞钱,多在长安,鲜有流通至他郡。即便要兑换,也得走一遭长安方可。”
“可百官是如何互贿?难不成直接留下飞钱即可?”
元瑶噗嗤一笑,素手捏了捏林尽染的脸颊,妩媚道,“夫君怎的此时却笨了些。方才所说的食单可已忘却?既是高于市价数十倍,一有揽财之意;二则方便行贿官员报价。于姑娘房中所花银钱,便交由所求之人结账即可。
而这等官员定然不能怠慢,多是在五层与六层玩乐,这便是为何揽月楼会有竞价的规矩。但凡是竞价要上这两层的,多也是求人办事。而先前,受贿银钱最巨的当属前任御史大夫韦俨。”
“那七层是作甚?”
林尽染既是已知晓个中门道,可揽月楼的七层,也仅知一间为元瑶所居,其余六间倒不知有何用处。
“不过是些精于算术的姑娘,如此多的账目若是交予账房先生又怎能算得来?”
“当真?”林尽染拧着眉头半信半疑地抿紧嘴唇,思虑一番后再问道,“听闻揽月楼七层仅十名男子上去过。”
“夫君可曾打听是何人?”元瑶眨巴着杏眼,甚是玩味地问道。
林尽染神色坦然,直言道,“不曾。”
“此事却也不难打听。其中一人是民部尚书杨桐之子,杨以宁。”
“杨以宁?”林尽染默默念叨,若依揽月楼先前以文采入阁的规矩,杨以宁若是能上揽月楼的七层,定然文采卓然,可似是回忆去年的金榜,却未见有此人姓名,莫非不曾参加科考?
元瑶见状,不禁莞尔一笑,遂解释道,“此人才学平平,胸无点墨,可能否上七层皆是由姑娘决定,又何曾与才学有关?据妾身所知,十人中有半数为朝中大员子侄。
至于似林明德与韦晟之徒,虽家中父辈身居高位,可接触甚密极易反噬。但如韦俨这般的慈父又能有几何?薛骞以梅园相诱韦晟,这才得以腐蚀御史大夫。至于林靖澄,此人过于爱惜羽翼,不可共事。”
也无怪薛骞与元瑶的身份能得以作假,竟是有民部尚书杨桐的手笔。可元瑶蓦然间又提到韦俨与林靖澄,倒是有些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