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儿蓬蓬,天上星河转;
……
有咿咿呀呀的唱词传来,是隔壁监舍中的一个疯女人,被关进来的第一天,她曾见过她,举止疯癫,蓬头垢面。
每到这个时辰,她都会抱着一捧枯草,哼唱着这首荒腔走板的山南小调,哄着她幻想中的孩子入睡。
小主,
张绣儿认得她,李南枝,桐庐县中远近闻名的美娇娘,性情温婉贤淑,成亲两年后,丈夫身死家中,她被以通奸杀夫的罪名抓捕入狱,连带着腹中的胎儿,也无故殒命。
她原以为,她早已被摘了脑袋,没想到竟还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
但在桐庐县,在这方被特权和金钱所腐蚀的法外之地,这样的事情,再寻常不过。
悲剧只会接二连三地上演,永无宁日。
……
监牢房门上的铁锁被拽动,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明灭的火光,照亮了半间牢舍。
她再次见到了那日公堂上的大人,她隐约记得方刺史称呼他为贺少卿,还有一位她不曾见过的公子,但只看穿着气度,也知其身份不凡。
云泥之别。
“张绣儿,我有话问你。”贺停云开门见山道。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不知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她垂眼看着脏乱的地面,语气平静,不起半分波澜。
自那日公堂之后,她便已心如死灰。
贺停云想起李玉芬尸体上陈旧的伤痕,想起张莽那副粗鄙的嘴脸,心头漫上几分不忍。
揭人伤疤这种事,他不愿做。
白玉京瞥了他一眼,强忍着对脏乱环境的不适,勉强迈进了牢房,不同于侠肝义胆的贺停云,他的同理心向来只针对自己人。
而张绣儿,显然并不在这个行列。
“我问你,桐庐县是不是在秘密从事某种营生?而且是见不得光的营生。”
像是惊弓之鸟,张绣儿身子颤了颤,下意识抱紧双腿,向着阴影中缩去,好像这样,就不必直面那刺眼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