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谈家国,只谈儿女情长,出于妻子的立场,她自然希望施闾所跟随的,是一位顾念情义的君主。
而顾北柠的存在,相当于给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夫人……”施闾有些犹豫不决地开口,不知该如何对蔺茹解释。
他今夜在织造局中的言行,便相当于彻底与杜嵩撕破了脸。
而这,也在变相地将他推到六殿下的阵营。
当他决定与杜嵩硬刚的时候,便已被动做出了选择。
男儿志怀高远,谁不想做个开创不世功业的经天纬地的大丈夫。
但仍然是那个问题,既已许国,如何许卿?
夺嫡之间的党派之争,本就凶险异常,纵观历朝历代,那本史书之上不是血迹斑斑?
不踏过一条修罗血路,如何荣耀加身?
他可以不计较成败得失,甚至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无法不考虑蔺茹。
若他真因此事锒铛入狱,以党附之名被斩首示众,甚至是株连九族,他难道真的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蔺茹与他一起站在刑场之上吗?
他爱她,所以他不能。
爱易生忧怖,便是这个道理。
可不待施闾组织好措辞,蔺茹已在他前头开了口:“我嫁与你之时,你尚未高中。”
“当时京里传来你被点翰林的消息,不少人等着看我热闹,人人都说,一旦飞黄腾达,糟糠之妻只有被休弃的命。”
“说实话,我当时,也是极忐忑的。”
“夫人……”
施闾从未听蔺茹提过这些,他并不知道,原来在他赴京赶考的时候,她曾遭受过如此多的非议和磋磨。
“所以,你那日骑马跑回家中,在开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嫁对了人。”
施闾当年科举高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尚在老家的蔺茹接进京中。
彼时的施闾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尚无品秩,俸禄微薄,夫妻二人便只能租了一户人家的偏房,艰难度日。
就这样,他们在京中熬过了最初的四年,箪瓢陋巷,日子虽清苦,但也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