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是因为眉眼间的愁绪,是因为苍白的脸色和唇色。
锋利,是因为明晰的面部轮廓,纤细修长的脖子仰起,甚至能看到细细的青筋,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坚韧顽强,一种偏要跟命运斗个你死我活的、旺盛的生命力。
“变丑了。”
秦络绯嫌弃地点评着镜中的自己,话语中不见半分懊悔或者自怜,仿佛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不过还好,还有几分用处。”
她抬手抚上眼尾,迷蒙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自我厌弃。
以色侍人,终究不得长久。
若她不懂这个道理,便也罢了,做一朵“只为君开”的深宫牡丹也无甚不好。
可偏偏她懂,且深以为然。
可她又能如何呢?这便是宫里的规矩。
顺势而为,还能求得一席之地;若非要做那不知死活的反抗者,便只能应了那句红颜薄命的古话。
“去备水吧,病了这些时日,也该去给陛下谢恩了。”
……
秦络绯从汤池中走出,缭绕的热气熏得她头晕,雪白的绸缎裹在身上,一头青丝垂落肩头,堆积在那雪白的浮云之上,如同墨染。
听澜按她的意思拿了一件月白宫装过来,若隐若现的纱质交领上衣,垂坠感极佳的薄绸连缀成层层叠叠的襕裙,走动间,步步生花。
同色的广袖外裳披在肩头,勾勒出瘦削的肩头和纤薄的脊背。
一头乌发挽成松散的堕马髻,白玉簪钗固定,一朵娇不自胜的水芙蓉簪在鬓边,除此之外,再无装饰。
双眉细细描画,勾勒成灵动飘逸的远山眉,眼尾下方描绘出一朵精巧的梨花,愈发惹人爱怜。
唇色只稍稍染了染,清浅的胭粉色晕开,冲淡了面容的苍白。
这并非和规制的贵妃装束,可她时至今日,早已没了半分贵妃该有的风度和气派,她只能抛下她那可怜的自尊,去迎合帝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