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被打入大牢一事隐秘得近乎蹊跷,好似除了那一队负责押送的士兵外,再无人知晓此事,就连监牢所属的衙门中的官员差役,都不知自己辖下的大牢中多了十几个犯人。
朝廷对此一无所知,民间却为此事吵得沸反盈天。
开酒坊的何家、被匈奴使臣羞辱却无法得以伸张正义的何家,被秘密关押进了监牢,本该神不知鬼不觉的秘事,充满了燕京城的街头巷尾,就连何家之所以离开燕京都得到了全新的解释——被官府强行驱逐。
但若是被官府强行驱逐,又为何要秘密囚禁关押,这一明显前后矛盾的说辞却没有引起任何质疑,在汹涌的民愤之下,只需感情的层层加码,思维逻辑已成为弃之无用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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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燕京城中风头最盛的酒楼,鸿雁斋一向是书生文人的聚集地,畅聊诗词,褒贬朝局,各抒己见,这样充斥着少年意气和书生气的“大言不惭”,放在其余朝代大概会因“文字狱”被砍头鞭尸,但昭仁帝不同,他是宽厚贤德的明君。
与鸿雁斋相对的,是位于运河码头旁的王二铺子,王二铺子店如其名,店面不大,不过四五张方桌,处处透着近乎原始的粗糙和简陋,但店门外却密密麻麻摆了几十张桌子,是码头上扛大包的苦力和拉船纤夫最常光顾的地方。
鸿雁斋和王二铺子,一雅一俗,一天一地,几乎包揽了燕京城中最迅捷、最繁复的消息集散渠道。
就在何家人被莫名其妙地押入大牢当天的傍晚,一身着粗布短打的黑脸汉子,大刀阔斧地坐在王二铺子门外的长条凳上,突然,他将手中带着豁口的粗瓷酒碗狠狠摔到了地上,连同碗中剩余的自酿米酒,惊扰了这一天中难得的平静。
苦力脚夫辛劳了一天,为的就是这一刻短暂的平静,喝一碗甘洌的米酒,抽两袋旱烟,说两句荤段子,便是这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但这难得的惬意,被那黑脸汉子莫名其妙的怒气冲散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那汉子身上。
“哎,兄弟,怎么这么大火气?家里婆娘跟人跑了?”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