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帝抬起手,群臣默契地恢复安静:“蒋晋之。”
“微臣在。”
“朕命你彻查顾北柠身世,可有结果?”
“回禀陛下,微臣根据卢御史奏折所写,逐一核实,最终查实,顾北柠乃清河崔氏之女,且已承继崔氏族长之位。”
“荒谬!”卢裕宣一甩衣袖,直指蒋晋之,义正严辞道,“且不说崔氏之女怎会姓顾,清河崔氏又非后继无人,怎么会让一黄毛丫头承继族长之位?”
“卢御史此话,怕是有失文人风度,微臣亲赴清河郡核查了崔氏族谱,确认无误,且微臣带回了崔老夫人姬汝云和石鼓书院院长鱼不悔的亲笔手书,足以证明顾北柠的身世。”
满堂哗然,即便朝堂之上已无崔氏子孙,但崔氏的影响力仿佛一直徘徊在廊柱之上,隐匿在屋檐的阴影之下,只等待一个被唤醒的时机。
而石鼓书院的分量,更是不容小觑,鱼不悔三个字,代表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种权威以近乎愚昧的信仰做支撑,在某些时刻,它甚至可以成为压倒皇权的第一声号角。
这是历史重复过无数次的道理。
两座大山拦在他们面前,逼他们承认这个无比荒谬的“事实”。
这才是澹台衍当初愿意放任崔尔成行事的原因,他要为顾北柠寻一枚护身符,在她成长到足以与皇权抗衡之前。
有些时候,指鹿为马并非是个笑话。
昭仁帝显然早已看过蒋晋之的奏章,他冷静地审视着群臣表情的变化,问道:“卢裕宣,你还有什么话说?”
“微臣知罪,”卢裕宣干脆利落地下跪,没有丝毫负隅顽抗的想法,坦荡到令人诧异,“微臣听信谣言,污蔑六殿下,离间皇室亲情,臣,罪该万死。”
卢裕宣一直站在上书攻击澹台衍的最前沿,如今,却没有任何挣扎地投降了。
卢裕宣的投降,意味着彻底坐实了顾北柠清河崔氏族长的身份。
今日之后,即便有人挖出顾淮邦的遗骨滴血验亲,顾北柠也只能是清河崔氏之女。
文官阶层,或者说士族,是唯一有可能与皇权抗衡的力量,而在今日的朝堂之上,以澹台皇室为代表的皇权,和以鱼不悔所代表的文官阶层,站在了同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