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秦云何一直在复核推官衙门和附郭县的案卷。
不得不说,常德府的推官衙门无论是案件决判还是案卷整理都算一板一眼,没有太大毛病。
这天,秦云何将陈楼叫来询问一个案件决判原委。
“……这件刘小二殴妻案中,刘小二持器物致其妻折伤,又有舅兄持器伤刘小二亦致折伤,决判刘小二及其舅兄皆为笞四十。
刘小二头面青肿,背有肿块,决笞其舅兄四十,这没问题。
刘小二其妻,亦是头面损折、拔发方寸以上,若为凡人,当笞五十。然而夫殴妻,减凡人二等,为何决判笞四十。”
秦云何并不认为陈楼会在这么简单的案子上用错律条,何况上面明明具引了律条,并没错误。仅以其妻“伤重故,决刘小二笞四十”,秦云何有些不解。
“巡按大人,恕罪。下官、下官,此判决尚未执行,若是巡按大人有疑虑…….”
秦云何叹口气:“陈推官,我不是质疑你决判有偏私。你也做了几年推官了,剖决事务想来十分熟稔,你会如此决判必有缘由,你直说就是。”
“巡按大人,容禀。下官当时确实是产生了恻隐之心,才做此决判…….按律,夫殴妻确实当减凡人二等,刘妻也确实未至内伤吐血,若减二等,不过笞二十而已。
然而,当时刘妻到堂,其头面受损之重,下官及在堂众人无不侧目不忍直视。下官见之义愤填膺,故以其伤重,着判笞四十。”
“刘妻具体伤情如何?”
能让一个推官如此判罚,想必确实严重。
“其颧骨折损,实际容颜已毁,且下官听说其遭受拳脚非是一朝一夕,而是累计经年。这一次若非刘小二的舅兄忍无可忍将其打伤,恐怕刘妻还将忍受多年。”
秦云何沉默了一下。
“如此,也未曾绝婚?”
陈楼苦笑:“下官特意提醒了刘妻,若她愿意,可许他二人绝婚。但她以幼子尚小为由,不愿绝婚。”
秦云何再次沉默,半晌才道:“……将刘妻具体伤情详细注明一下,遭遇也写详细些。”
此案为刘小二告舅兄,状纸也是以刘小二角度所写,若刘妻的情况再不详述,倒像是陈楼偏袒了刘小二的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