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裘两眼一闭,摇头叹了口气,他知道,从今往后,李明义跟杜敏英这位新任内阁首辅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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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杜敏英接任内阁首辅位的第一个月末,皇帝楚天耀又接连宣布了两道圣旨,其一,是晋升巡察御史曾启瑞为内阁辅臣,其二,则是宣布建立外贸司,由户部与理藩院共同辖管,此后与海外通商的各种外贸诸项事宜将尽皆由外贸司主揽,让人感到费解的是,这外贸司的主司官竟是由此前一直未被人注意的卫学仁来担任。
这两件看似无关联的圣旨,有识之人却能从其中看出许多政治风向。
曾启瑞能入阁,是因为他肩揽着监督天下各省操施新政的缘故,且在新政落地实施的这一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督促作用,故而,他入阁这事也算是名正言顺。
同样的,皇帝这也等于向外释放了一个很强烈的信号——他尤为重视新政,凡能支持新政,且能有所作为者都不会被亏待,这曾启瑞借新政成事立功,青云直上便是最为鲜明不过的例子。
至于皇帝建立外贸司主揽海外通商外贸之事,这在一众朝臣看来,是皇上有意透露未来施政的重心。
结合曾启瑞凭借新政青云直上的前例,如今外贸司初立,不少心思活泛之臣便都觉着外贸司可能是下一个“风口”,他们也都争相欲做下一个“曾启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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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诸多因素后,这看似门槛不高的外贸司却一下成了朝中群臣眼中的香饽饽,就连卫学仁这只有五品官阶的主司也开始备受瞩目;外贸司成立圣旨一出没几天,卫学仁所居的卫府便接连被人踏破门槛,无数高官权臣争先恐后地派人上门拜访结交……
“老爷……”
卫府外院,胡强顶着满头大汗跑到了亭台上悠哉喝茶的卫学仁身前,气喘吁吁道:“这两天朝里那些大人们送的礼一份赛一份的高了,咱们……咱们还接着收吗?”
“收!”卫学仁放下手中茶杯,扬首大乐道:“他们敢送,我就敢收!有多少收多少!”
胡强心下一惊,忙吩咐起府中下人们接着去府门处卸礼,脸上却又隐隐浮现出担忧之色。
见他如此忸怩,卫学仁就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似得,笑呵呵的说道:
“怎么?你还害怕我收礼收出事来了?”
听他如此问,胡强也索性豁出去的提醒道:“老爷,这外贸司初立,您这刚有官身……还是得注意点影响才是……别人送礼你就收,这……这要是传开了,恐对你名声不好啊……”
“你还真以为这礼是我白收的?”卫学仁冲他翻了个白眼,摇头失笑道:“这外贸司初立,按理来说,户部应该拨款下来才是,可现在呢,朝廷只说将外贸司往后的当差衙门定在福寿街正路,几时见户部有拨款的意思?”
“很显然,皇上和朝廷那边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我这个主司官自个解决衙门初立后需用以办公的财银,这帮子来送礼的群臣们不正撞上了么?”
胡强听得一愣一愣的,“老爷这话的意思是,皇上原本就有让您借此收礼充公办差的心思?”
“我看八成错不了。”卫学仁深以为然道:“先是晋升曾启瑞入阁,后又宣立外贸司,皇上将这两道旨意同时发出,看似没什么关联,但实则透露出的暗示却再明显不过了。”
“曾启瑞能入阁,是因为他在新政中出了大力,立下了大功。皇上赏他入阁,其实是向外界传达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信号,反能抓住皇上施政的重点与风向,悉心为君办差、分忧者,就能有青云直上的可能……紧接着,皇上又宣布建立外贸司,你想想,满朝臣工们会怎么想?这外贸司是不是跟当初新政一样,将是皇上下一个施政的重点与风向?结合曾启瑞凭借新政青云直上的前例,他们可不得上赶着掺和外贸司的事吗?”
“然外贸司毕竟初立,未来的施政方向如何,这外贸司中又有何风口机缘,这帮臣工们怕也一时半会摸不清看不透呢,所以这才一个个上赶着给我这个外贸司主官送礼,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能从我这嘴里随时拿到一手消息呗!”
解释完后,卫学仁轻轻站起身来,望天感叹道:“咱们这位皇上的帝王权术,玩得真可谓是出神入化……两件看似无关联的事,却经圣上这么一合计竟造成了如此局面,当真是……厉害的很!”
胡强瞬时间听懵了,倘若真如卫学仁分析的这样,那他现在收礼,岂不……岂不就成了“奉旨贪污”?
而且这奉旨贪污也就罢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皇帝竟还能将这事由坏转利,将之全用以公事上,这位皇上的权术,当真如卫学仁所言,厉害至极!
寻思至此,胡强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