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子房

犁汉 请叫我陈总长 4842 字 1个月前

但等到荀彧一笑之后,曹操恍惚了。他只有一个念头:

“伟美,伟美,着实是美。”

但曹操很快就稳住了,他试图再次寻找主动权:

“你既知我为济南相,能一言定你生死,为何敢轻慢于我?”

曹操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点恼怒了,因为荀彧的这幅姿态让他回忆起过去一个不好的画面。

那时候他找许劭那老儿品评的时候,对面也是这副高高在上。之前曹操在下,他忍了。

但现在高高在上的明明是我?你荀文若凭什么?凭你这脸长得好,可借面吊丧?

这个时候荀彧像是猜出了曹操的心思,摇着头笑道:

“你是将我当成了许子将?觉得我轻慢看不起你?”

曹操一愣,然后就听得荀彧道:

“我只当汝南许子将褒贬不平,拔所亲抑所恶,不能养人物。但今日见你,才知道许子将至少说了半句话是对的,那就是你是乱世之英雄?”

曹操脸黑,正要骂,却听到最后四个字,他忍不住指着自己:

“你是说我是乱世之英雄?不是乱世之奸雄?”

这个时候,荀彧站了起来。望着比自己矮了两头的曹操,他下腰长拜。

这一次,荀彧的声音中带了强烈的色彩,他慨然道:

“没错,能于颍阳孤军奋勇,不是英雄为何?能在淇水断发奋死,不是英雄为何?能弃家藩篱,举干戈,清君侧,扶保汉室,不是英雄为何?崤函古道,三军皆面东,而君独向西,不是英雄为何?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穷且益坚,不坠凌云志,我不知道这不是英雄,谁是!”

这个时候曹操呆住了,他嗓子有点酸涩,问了句:

“这些你都知道?”

荀彧颔首,他走上前,揽住曹操的脖子,请他一同入座。

荀彧认真道:

“说实话,我素知你。知道你在京都的放浪形骸,游侠风范。但那时候我侄荀攸曾书我,言你未来或可为汉室之栋梁。后来我随父来东平陵,本打算帮家父安定后就去京都与你结识一番。但可惜,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这三年来,我虽困这陋室,但一日不敢忘家国之事。如今这汉室濒危,病入膏肓,靠一二忠贞大臣已经救不了汉室了。从卢镇北之事,可知矣。”

这个时候荀彧抓住了曹操的手,认真道:

“所谓大破即大立,从这一点看,郑玄腐儒之见,汝南何休公所言才是正道。如今又到了据乱世的时候了,非得有英雄再起,结束此乱世,如此才有升平世、太平世。而我认为,结束此乱世者,正是曹公。”

如果是三年前,荀彧的谦谦君子之风,是无论如何不会直呼许劭、郑玄二人名字的,少说也要加一个公,但现在的荀彧如宝剑开锋,比过去多了沉淀的同时,又有几分锐气。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曹操其实内心也非常感动,说实话他的内心对于荀彧所说的也有一丝丝认可。那就是我曹孟德不是英雄谁是?

但长久在士族圈子里的边缘化,还是让他颇为自卑的。他过往的那份放浪形骸,不就是效仿当年楚人那种“我蛮夷也”的边缘性格?

这种事情做得虽然爽快,但又何尝不是内心有那么一份渴望被认同和接纳的心思在呢?

而现在荀彧的话就感动了他,原来他自己真的真的很出色。原来,世家之翘楚的荀彧一直关注着他,将他当成能力挽狂澜的英雄。

于是,曹操也动容道,反抓着荀彧的手臂,问道:

“但这天下真的还能再复吗?如今泰山贼已建制称王,雄踞幽冀。而我汉室还在分裂,关东与关西再一次爆发大战,而我等这些关东太守们也只顾家门,勾心斗角。如此局面,这天下还有救吗?”

荀彧沉默了一会,实话实说:

“以如今的形势,确实是泰山军成事的可能大。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我对泰山军素知之,其以千万黎庶之心,欲改天换地。暂不论对错,只从这点来看,泰山军就不能速得天下,因为其不能与士大夫之族相容。而无此辈相助,泰山军就要培养自己的吏,如此非一代人之功也,也就是二十年。”

说着,荀彧将贴在怀里放的帛书摊开在案几上,却是一张河济地图。

荀彧指着舆图,继续道:

“孟德你再看,而今泰山拒燕赵之地,但他整个范围却全在燕山以南、太行山以东,其势力并没有前出,可见张冲是做好了安定内部的打算。这个时间来看,我预估要一年以上。再加上其恢复生产,整军备武,又要一年。而这两年就是你的机会。”

他指着青州和下面的徐州道:

“昔日齐与秦并称两帝,就可见此地之饶富形胜。这两年中,我们倾力向南,取青州、下徐州,再合军向东,驱鲁中南之泰山军。到时候,我们与中原之袁氏兄弟互盟,有山河之助,未必不能与泰山军一战。”

曹操大喜,忙让荀彧细讲:

“如今的青徐形势非常好。一个是平原一带的刘虞,其人素为长者,麾下有孙坚、审配等猛将,又有清河士族为辅弼,甚至雄视北疆的幽州突骑也有一部。可以说兵强马壮,但可惜刘虞不能用之,此为天授主公。再论青州余郡,如司马和、管亥、管承等辈皆是草寇海贼,不能当孟德一击。而徐州陶谦年老体衰,素无大志,可传檄而定。”

曹操被说的热血沸腾,但脑子却依旧清醒,他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夫争世,有天、地、人三方。泰山贼有黄天之志,地有河朔山海之固,人可结万千黔首。袁本初有木德之兴,地据汝颍之饶富,人可收天下士心。而我曹孟德有何?能与二人相争?”

曹操压根就没提西边的关东、关西两朝廷,因为谁都知道那两朝廷早就是冢中枯骨,一群散发着尸臭的公卿们玩着可笑的权力游戏。

在曹操眼里,他问出的两个人是他认为最大的玩家。

其实曹操这个与其是在问,不如是在求计,他问的是这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