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败乃兵家常事。
面对一尊元神境真人不敌被俘,算是情有可原。
自然谈不上论死。
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罪该万死!
铁木阿骨打的身形瞬间重重地砸在烽台之上。
天门境的身躯,在武道真罡的护持下,本该刀剑无伤。
可铁木阿骨打却是丝毫不敢聚起真罡抵抗。
生生受了这一脚之后,当即便是一口热血喷出。
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挣扎着爬起身,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匍匐着爬到了韩绍的脚下。
这一刻,他不再是统御二千余骑的统领。
而是仿佛重新回到那个横尸遍地的乞颜部。
他也依旧是那个一身褴褛的卑贱奴儿。
生杀予夺,尽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韩绍金色的双瞳,漠然俯视着脚下的铁木阿骨打,心中冷笑。
狼和狗,终究是不一样的。
狗离了主人会想家,甚至会不远千里,不顾一切地想回家。
但狼不会。
一旦离开主人,回归野外,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野化。
说好听一点叫野性难驯。
说难听一点就是养不熟。
韩绍冷声道。
“临行前,本侯对归义营是怎么安排的?”
口鼻溢血的铁木阿骨打,颤声道。
“主人让我们留在定北城,等候主人归来。”
韩绍面无表情道。
“这里是定北城?”
铁木阿骨打跪伏在地,身形越发颤抖。
他想解释,他们是被人赶出来的。
是不得已才违逆了主人的命令。
可想到韩绍那双仿佛洞彻人心的金瞳,铁木阿骨打却是只能将所有的话,吞进了腹中。
人的野心,是随着环境、地位的变化,不断膨胀的。
脱离主人掌控的这段时间,某些念头便有如野草一般,不可抑制地爬上了铁木阿骨打的心头。
让他心中恐惧,却又忍不住的悸动。
所以当被赶出定北城的时候,铁木阿骨打半分抵抗的意思也没有,便顺从地带着两千余骑跑到了草原上。
可出于心中的某种畏惧,他还是没敢带着人跑太远。
只是在这片乌丸部和幽北的间隙中游荡。
有时候午夜梦醒,他遥望头顶那片璀璨的星辰,甚至会生出一股令自己害怕的念头。
‘要是主人不回来,或许也不错……’
直至今晚。
当他独自面对那尊元神境真人的时候。
那种难以抵挡的可怕威压。
那种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间的大恐怖。
瞬间便让他清醒过来。
原来离开了主人的庇佑,他铁木阿骨打从始至终都是一只蝼蚁!
他终于记起了是谁,让他这个卑贱小奴,坐上了这两千余骑的统领之位。
终于记起了是谁,为他披上锦衣,遮住了那一身褴褛。
也终于记起了自己这一身修为,又是谁给的。
“阿骨打辜负了主人的信任,罪该万死!”
看着铁木阿骨打不断叩首的悔恨模样,韩绍面色冷漠。
可心中原本生出的几分杀意,却是渐渐淡去。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当修为和地位,足以让韩绍一念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候。
韩绍反倒是开始有意识地约束起自己的杀性。
一味的顺着性子,妄加杀戮。
只会让自己迷失本心,也会造成资源上的不必要浪费。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韩绍平静了神色,冷声道。
“你是该死。”
“不过看在你之前苦劳的份上,本侯还是决定再给你一个机会。”
“以后的归义营归台吉统领,伱副之。”
这狼崽子虽然有野心,但能力也不可或缺。
直接杀了,未免太过浪费。
不如再给他一个机会,留待日后再说。
至于说信任?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信任过这些狼崽子。
毕竟一件工具而已。
又何谈信任?
而韩绍这般将大棒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的举动。
却是让铁木阿骨打心中一颤。
他没想到主人看破了自己暗藏的心思后,不但没有直接点破,给自己留下了颜面。
甚至就连处罚也是如此轻微。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愧疚感和羞耻感,瞬间充斥在他心头。
正不知所措之际,韩绍冷声道。
“怎么?你有意见?”
铁木阿骨打闻言,赶忙再次叩首。
“阿骨打不敢!叩谢主人宽恕!”
韩绍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不想再说什么了。
转而便吩咐道。
“今夜太晚了,就算了,明日带着归义营回转冠军城,不得延误。”
听到韩绍这话,已经坐上统领之位的台吉应声道。
“喏。”
老实说,相较于先前韩绍允许他读书,并且鼓励他学着当一个雍人。
这统领之位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欣喜。
只是应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这冠军城是何处?
韩绍知道他的疑惑,所以没等他问话,便直接道。
“便是过去的定北城。”
“以后那里是本侯的封地,不会再有人赶你们走。”
封地?
这段时间以来,台吉对大雍的官制、爵位,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封地,那可是极为尊贵的地位才能拥有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台吉脸上不免生出几分惊喜,赶忙道。
“台吉恭贺主人!”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主人地位越高,作为忠犬,自然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