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姑在初时的愕然后就回过了神,再看花车上的新王,她面色沉了下去,拱手一礼就直接发问了:
“冒充神只,乃大不敬。王上说自己是翠——可有凭据?”
耍无赖?
这无赖也不是那么好耍的。
承认自己是翠,可想过若是不能证明这一点,会遭到民众们如何的反噬?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顿时又安静下来,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花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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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王上说自己就是翠,有任何凭据吗?
凭据?
狐迦乐撑脸看着底下,“你在以何等身份,问我要凭据?”
夷姑正声,做出了膜拜大礼:“吾乃巫夷,侍奉神龛五十又一年,在此,央求神降——”
“好!”
狐迦乐叫了一声好,他仿佛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夷姑架上了不得不证明自己是神的高台,反而极为兴奋,问:“如此虔诚,自当予以神降。”
但还不等夷姑说话,他话锋一转,带笑的声音中便掺上冷:“可,央求神降,似乎要先做些什么吧?”
夷姑及其身后巫人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街道两侧百姓反应更快,高声一喊:“是祭祀!”
夷姑神色微变。
是啊。
祈求神只施展神力……哪能不行祭祀呢?
夷姑陡然生出些不妙。
果然,那洒满鲜花瓜果的花车之上,面容艳绝恍若真神般的青年,轻笑着道:“你等既想看我施展神力,不如——”
“就以尔等巫人性命祭我?”
现场一阵鸦雀无声。
只花车之上,狐迦乐还心情甚好地点着数。
一个、两个、三个……整整二十七个巫人。
解决掉这二十七人,不说一下瓦解神权,至少,以后不会再有巫人敢插手王权国政了。
底下夷姑等人久久未动,狐迦乐笑道:“怎么了,不愿为我献出生命?”
这话一出来,夷姑等人还没反应,周遭百姓反而先开始躁动了。
“为什么不肯?这可是翠啊——”
“只是献出性命而已,可否献出我的?献出我的,可否能行祭祀,施展神迹?”
“此生能见一次神迹便足当了,你等不行便我来——”
喊着喊着,还真有百姓要冲上去取代夷姑等人。
狐迦乐揉了揉额头。
所以他讨厌神权。
把他好好的子民都弄得跟傻子一样。
虽然有点厌烦,但狐迦乐还是让禁卫上前拦住了那些激动的想要献祭自己的百姓。
狐迦乐:“我只接受指定之人自愿献出生命的祭祀——乌夷,你还在等什么,不是想看神迹吗?”
他笑着,艳红的唇一张一合:“还、不、速、死?”
这一下,百姓们都恨不得上来帮夷姑等人速死了。
可偏偏狐迦乐刚刚还说了一个“自愿献出生命”,必须这群人自愿才行。
可夷姑怎么可能会去死?
夷姑静默不语,她身后一众巫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动。
周围百姓见状,情绪更是激烈,要不是禁卫们死死拦着,只怕都要冲去直接打人。
良久,夷姑唇动了动,可张口又说不出话来。
现在,骑虎难下的变成了他们。
唯有祭祀才能令神施展神力——也不存在什么你先施展了神力而后我再献祭。这是对神的大不敬。
可若不祭祀,不让神施展神力,今日过后,只怕民众们都不认他们这些巫人了。
夷姑还想找出扭转眼下局势的办法,但狐迦乐哪里还会再给她机会。
他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好性子,如今局势都已在他手中,他当然得趁机赶紧把这群人踩死了。
“看来尔等的奉神之心也没有那般虔诚。”不等夷姑等人说出狡辩话语,狐迦乐就直接挥手,“来人,把这群人堵了嘴拉下去,别挡着路。”
先前一众禁卫因着夷姑的圣巫身份,还不敢直接对她动手,但眼下……
过了今日,圣巫就不再是圣巫了,王主发话,禁卫们哪里还会犹豫,立刻就上前将那些巫人堵了嘴拉了下去。
前方道路上的祭台也很快被清开,重新让出路。
狐迦乐再一摆手,乐官重新吹响礼乐,继续游行。
周围百姓也有想问狐迦乐究竟是不是那位神只的,但到底又有些怕周围一众佩着浑身肃杀气的禁卫,只能怯怯地看着花车远走。
而等到了下一条街道,换了一批百姓,就不会再有人问狐迦乐究竟是不是那位神只了。
“呼……”
狐迦乐长长呼出一口气,又懒懒地倚靠了回去。
他瞥眼一瞧,发现身边人还坐着,此刻还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瞧见她狐迦乐的心情就好,眼底冷淡之意散去,多了几分缱绻慵懒,“看我做什么?”
唐今眨眨眼睛,“我本来在想……用不用帮你的。”
狐迦乐有些疑惑:“帮我?”
“嗯。”唐今在他身边躺下来,手一抬,手掌心里就多出来了一簇嫩嫩的小绿草,“神迹。”
令万物复苏回春的翠。
或许是跟她相处久了,看着她手心里的那簇小嫩草,狐迦乐也不禁学着她平时的,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
颇有几分幼蛇般的纯情无辜。
但这纯情无辜的模样没能维持多久,就随着那双翠色凤眸的轻弯而终结。
纤长冷白的手指摸上唐今手心,柔软指腹撩过她掌心中那道粗糙难看的疤痕,如同对待一只停靠在叶尖的蜻蜓一般的,那漂亮的手指轻轻绕着她手心里那一簇嫩绿的草。
他低声道:“你只要做我一个人的神迹就好了。”
他才不要跟别人分享这独属于他的神迹。
他想要,做她唯一的信徒。
何况。就算她有神力,他也不是那般没用到真的需要去依靠神力的王。
唐今看着那在手心里绕来绕去的手指,终究没忍住,抓住了他的手。
但那手指又压着她掌心,轻轻擦动。
狐迦乐嘴角明显的笑意不见了,只眼底悠悠带着几分,“还有许久呢……”
距离天黑,还有许久呢。
唐今盯了他半晌,最终也只能闷闷地坐回了自己那边。
但没多久,身后那坏脾气坏心眼的坏蛇精就又缠了上来,继续闹她。
唐今也只能掰着手指算,距离天黑到底还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