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妇

许印朝脸上贴了张创口贴。

好家伙,脸颊上一块硕大的乌青,真不知道自己是咋摔的,摔成这样。

“不知道案件调查的怎么样了。”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王警官的脸...

其实王警官...看起来人挺不错的...

.......

梦里。

秋,万物凋零。

...

朝廷在北方吃了败仗,相辅被罢黜,流放黔南途中病死,名脂坊倒了。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一直默默站在张槐儿背后的,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辅。

....

八月初,听说了个消息。

关外的一个将军被围城数月。

绝境中为了提振士气,将自己随军的妻子当众枭首。名头传到了京城,上甚嘉纳之,封奋威将军。

而那个姑娘,之前似乎有个响亮的名号,似乎叫做“布谷”?

不过京州的日子过得和流水一样快,已经没什么人记得了......

........

许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他做噩梦了...

心跳的很快...很慌。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慌...也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做噩梦...

“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感觉很不对劲...”

没想太多,困意突然又卷了上来。

他揉了揉眉心,在困惑中再次睡去。

...

又是梦。

下大雪了。

北方百年一遇的大雪,

老妇趁着大雪,拖着扫把去了客栈马厩扫雪,天太冷,要是把客人的马给冻死了,少不了几顿毒骂痛打。

或许是年纪大,也或许是雪层太厚,只是扫了一会儿,浮肿的大袄里便湿了一大片。

年老体衰,汗不透气,一会儿便冻得虚脱,手脚一下就没了力气,“噗通”一下落进了雪堆里。

寒冷顿时如海水一样裹挟而来,雪块掉进袄子里,透骨的冷。

她想呼救,却发现嗓子如同被人掐住一般,连呼吸都堪堪而已,冰冷的雪水更是会吸收人的声音。

绝望和恐惧如山崩海啸般而来。

她在寂静和黑暗中静静地等待死亡。

本来以为衰老而死就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死法...

她惨然一笑,结果发现现在她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听,听见马厩里的马在不断地踏蹄子。

“滴答,滴答,”这是雪水滴落的声音。

老妇突然哆哆嗦嗦地哼起了曲子,唱的是青楼里常点的《出水蓉》。

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无数的小厮拎着油灯,将红灯笼高高挂在屋檐,红绸白缎裹着身子,人们的面庞五颜六色的,青的、白的、黄的,紫的.......

她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外婆...外婆...你在哪里呀?”

她意识逐渐清晰,眼前一抹亮光。

一个圆脸的男娃娃将她从雪堆里拽了起来,流着鼻涕好奇地问道。

“外婆,你是不是在捉迷藏呀?”

老妇一把抱住了男娃,突然哭了起来。

.......

泡了个热水澡,裹着大被子艰难地度过了一天,总算没有烧起来。

在这关外不着人烟的地方,连个赤脚医生都找不到,每一次生病都得看命够不够硬。

老妇蜷缩在客栈的厅子里,身边是不大温暖的火堆。

乖巧懂事的外孙从角落里蹦蹦跳跳了出来,嘴里唱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歌谣。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老妇面色悲戚,喃喃道。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姐姐们,早知道这个道理...该多好呀...”

老妇转头呼唤道。

“狗娃,过来,告诉外婆,谁教你唱这个的?”

男娃乖乖说道。

“是一个神仙姐姐教我唱的!”

老妇有些不高兴。

“不许说谎!哪有什么神仙?世上没有神仙!”

男娃不服气的顶嘴道,“就有...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