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的命令,”公爵干瘪的面皮抖出干巴巴的命令,“集结所有部队,让他们把贫民区的渣滓赶上战场。我会亲自率军出征,正面击垮联军的攻势。”
“万万不可,”赫卡特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不可能成功的,大人。这一次联军兵分四路,预计光是步兵就超过十万人,而我们尚有战力的部队不足一万,且龙骑士团已遭受重创,无法再利用机动性大规模扰乱敌军。大人,也许我们该坚守城池,等待下一批神丹帝国的援助。”
公爵发出冷笑看着他。“固守待援是懦夫的说辞。”唐纳德能闻到公爵身上散发出汗水的咸味和药膏的辛辣麝香味。“神丹帝国不会拯救我们的,赫卡特。他们从未想过让自己的盟友称霸一方。”
“你老糊涂了,大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难道我们的尊贵士兵能毫无惧色地以一敌百吗?他们会听到敌人高唱临战的圣歌,那铺天盖地的可怖威势能像扯碎丝绸一般轻易撕裂军团的士气。何不面对现实,靠城墙抵御攻势?”
“我意已决,无须多言。”
“说出真相,大人!”赫卡特咬牙切齿地说道,“即使你不愿接受,也没必要再欺骗我们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五年过后,甚至是空荡荡的平原上都飘散着血腥的气味?”
奥兰多咕哝着承认了,但他只默许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你先下去。对于你,我另有安排。”公爵木然地扫视着其他人,“传我命令,集结所有军队,准备出城迎战。这一战关乎一切,所以我不会容忍任何一个环节的失误。补给、军备、马匹,还有那该死的机械巨兽,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现在,都给我滚出去,好好执行命令,如果让我失望,你们…”
无需过多解释,人们都清楚猩红大公的手段,于是他们都惶恐地退出了房间。唐纳德也起身要走,却被公爵示意留下。
“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唐纳德猜不透公爵的心思,显得有些不安。
“夜鸮,已经死了吗?”
唐纳德点点头,只感觉如鲠在喉。“是,大人。但我们在第一时间把她的尸体放进圣棺了,应该要不了太久,她就能活过来。”
“你的手下已经遭受重创了?”公爵眯着眼睛追问。
“是的,大人。”
“我的老朋友把你们打得很惨。”
“比您想象的还要惨,”唐纳德不敢直视公爵的目光。“我们甚至不是他的主要目标。”
“昨日之事了,不必愧疚,孩子。”公爵对唐纳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笑了几声,心脏停跳一拍,在胸腔中发出了一声像是巨石落地的轰鸣。又咳嗽了几声,他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比你那个只会见风使舵的父亲优秀得多。让你当个小小的领主,真是屈才了。或许我还能活几天,但也不多了,只有神才知道我的身体被摧毁到了什么程度。我会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等待了片刻,奥兰多保持着他的冷静眼神。“你想做懦夫苟且一生,还是做英雄名垂青史,哪怕只有几天?”
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唐纳德的灵魂已经沉默并纠结了数月之久。最后一次与一个塞连人的战斗不知何故使他疲惫不堪——或许迷茫是更准确的形容词,他的勇气和热情被磨灭了,而那些刚踏上战场的年轻人才开始重走他的老路。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眼见唐纳德迟迟不肯回答,公爵的目光转移到紧紧合拢的房门上。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在门外停止了,而后门被叩响,但这种体面也仅停留在体面上,不等公爵开口,门便被推开了。
唐纳德只感觉进门的中年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又没什么切实印象。如果劳伦斯在场,那他一定会记得这个人——灰鳌,清理者的头领,打劳伦斯第一次面见公爵的时候就在处处与他作对。如今,他还是一身得体的礼服,却面色阴沉,攥着拳头。意识到来者不善的唐纳德下意识把手搭在了剑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