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来到扬州已有好些时日,在这江南胜地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悠然。每日清晨,暖煦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轻轻洒落在他的居所,恰似为崭新的一天铺上了一层金纱。不多时,婉转悠扬的小曲便悠悠飘来,那是扬州本地最有名的乐师班子,专门候在庭院一角,只为博王爷一笑。忠顺王侧卧在软榻之上,手中把玩着温润的玉佩,微闭双眸,沉浸在这绕梁三日的妙音之中,时不时还跟着曲调轻轻哼唱几句,似已与这江南雅韵融为一体。
到了晌午,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桌案,皆是扬州大厨精心烹制,每一道菜都宛如艺术品,色香味俱全。忠顺王坐在摆满佳肴的厅中,面前的酒盏早已被侍从满上,酒液在日光下泛着琥珀光泽,轻抿一口,醇厚绵香瞬间在舌尖散开,令他通体舒畅,不禁喟叹:“这扬州的小酒,可比京中的更有滋味,真真是叫人沉醉。”
如此逍遥度日,忠顺王都快忘了京城诸事,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若不是宣帝一道又一道加急谕旨催促,他还真想在这多住些时日。眼瞅着马上要到年关了,虽说满心不舍,但他心里也明白,于情于理,这时候都得回京城去。
扬州府上下深知忠顺王身份贵重,此次返程,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特意为王爷准备了一艘庞大无比的楼船,船身巍峨耸立,雕梁画栋尽显奢华,舱内空间极为宽敞,足可容纳三百人之多。船分上下多层,设有豪华的起居舱室、雅致的观景阁台,哪怕长途水路奔波,王爷也能尽享舒适。不仅如此,为保万无一失,另有两艘小船如忠诚的卫士一般,紧紧跟随在大船两侧,船上精兵强将日夜值守,目光如炬,警惕着水面上的任何风吹草动。
毕竟之前在金陵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至今仍让江南官场心有余悸,如同一场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上空。那一夜,血光四溅,刀光剑影交错,忠顺王虽侥幸脱险,可整个金陵城都被搅得翻天覆地。如今,扬州官员们一想到此事便冷汗涔涔,他们深知,若是此刻忠顺王在扬州地界再出什么差池,那自己这些扬州的一干官员,必定难逃抄家问斩的厄运,是以各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全力护卫王爷周全。
忠顺王登船那日,扬州城的天色略显阴沉,铅云低垂,却也压不住码头送行的热闹与凝重。扬州知府打头,一众官员身着朝服,乌纱端正,官靴锃亮,早早便候在了岸边,神色间满是敬畏与忐忑。
眼见忠顺王的车辇缓缓行来,知府率先迎上,弯腰抱拳,行礼高呼:“臣等恭送王爷,愿王爷一路顺风,身体安康。”身后官员也随之行礼,呼声此起彼伏,在江面上悠悠回荡。忠顺王在侍从搀扶下稳步走向大船,他目光扫过众人,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上船梯前,扬州知府双手呈上一份礼单,言辞恳切:“王爷屈尊驾临扬州,此乃地方薄礼,聊表臣等感恩之心,望王爷笑纳,途中解闷。”忠顺王身边的管事太监正要接过,忠顺王却抬手止住,目光似有深意:“本王在扬州的快活,诸位的心意,本王都记下了,这礼,就不必了,莫要落人口舌。”知府面露惶恐,忙行礼谢恩,额前冷汗隐现。
此时,岸边鼓乐齐鸣,乐手们铆足了劲吹奏,曲调激昂又带着不舍。鞭炮噼里啪啦炸响,硝烟弥漫,为远行添了几分喧嚣。忠顺王登上甲板,回首望去,只见一众官员仍弯腰不起,目光追随着他。大船缓缓离岸,两艘护卫小船迅速跟上,荡起层层涟漪。知府起身,望着远去的船影,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这尊大佛总算平安送走,又默默盘算着回府后如何修书向宣帝表忠心,详述送行情景,以安圣心。而忠顺王站在船头,迎着江风,心中思绪万千,这扬州的安逸虽暂别,但京城的风云变幻,又亟待他回去周旋……
赵轩护着林如海也登上了忠顺王的座船,林如海此刻仍旧有些虚弱,江面风大,他早早的进了船舱,没有在甲板逗留,而赵轩看着忠顺王上了船,又去安排了护卫职责,这才进了船舱。
“姨父,您身体可还好?”赵轩看着林如海略显苍白的脸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