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死了一个人

玉虚宫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凝出水来,宣帝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他凝视着太上皇,良久,才语气沉重地开口说道:“父皇,您也知晓如今的局势,那南安郡王坐镇南疆足足十年之久啊,南疆的军队从上到下,几乎全是他的心腹。虽说前些年武国公前往,好歹分担了大理城的军务,可这南疆的大局,说到底,依旧是南安郡王一家独大。儿臣听闻,军中甚至隐隐有了这般令人心惊的传言,说什么‘只识南安郡王,不认圣旨’,这南疆,快要成他的独立王国了。再看那平安州,本应与朝廷同心同德,可近些时日,他们竟同贾府走得极为亲近,贾府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如此一来,这平安州到底是听朝廷的,还是听贾府的,实在是难说。现今,咱们大齐四边,除了北疆还听从朝廷号令,其余各方,多多少少都有阳奉阴违之举,长此以往,这江山社稷,可如何是好啊。”宣帝顿了顿,脸上的愁绪愈发浓重,接着道:“儿臣本不想启用赵轩,他到底还年轻,经验尚浅。可一旦给他机会,以他的本事,必定能再立战功。战功一多,朝廷便不得不给他加官进爵,过早地让他封无可封,到最后,为了安抚,只能让他居于高位,荣养起来。这般过早消耗他的潜力,对朝廷来说,实在是一大损失啊。可是眼下,放眼朝堂,不用他,又实在是无人可用。”

太上皇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完宣帝这番肺腑之言,只是微微苦笑,继而轻声说道:“你呀,不想用赵轩,怕是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姓赵吧。”

宣帝闻言,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瞬间沉默不语,嘴唇微微颤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别过头,避开太上皇洞悉一切的目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怨恨,有无奈,还有些许难以言说的愧疚。

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太上皇长叹一口气,脸上满是惋惜与疼惜,缓缓开口道:“当年,是你自己先隐瞒了身份,与赵嫣相识相知。而赵嫣呢,自始至终,对你没有任何隐瞒,她一心坦荡。你从一开始就知晓,她身为赵家女儿,肩负着为赵家留后的重任,不可能随你入宫。可即便如此,你还是一头陷了进去。后来,赵嫣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决然离去,她又何错之有呢?你却因这过往的纠葛,一直记恨到现在,连她的儿子,你也……”太上皇没有再说下去,可那未尽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宣帝心上。

殿内的空气仿若凝滞,太上皇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无奈与劝诫,继续说道:“事情已然过去,就该让它过去,你身为君王,当有海纳百川的胸怀。自从赵嫣进京,你便暗中操控,不许老八与她相见,这实在是没有必要啊。”他微微叹气,语气中满是惋惜,“唉,如今你把赵轩派去了南疆,那地方局势复杂又危险,你若再不给予些许照拂,恐怕往后,赵嫣当真会对你恨意难消。”

宣帝一听,顿时面红耳赤,气呼呼地反驳道:“恨我?她有什么资格!想当初,她口口声声说要招赘,可转头与我分别后,就嫁给了临安侯。她既能另嫁他人,为何就不能入宫!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既为臣子,怎敢对君上心怀恨意!”言罢,他似不愿再多谈,拱拱手道:“父皇,御书房还堆积着诸多折子亟待批阅,儿子先行告退了。”说罢,脚步匆匆,片刻不停,很快便消失在殿门之外。

太上皇伫立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宣帝离去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口中喃喃:“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话语在空荡荡的殿内回响,满是对儿子的忧心与怅惘。

年关将近,凛冽寒意如冰刀般肆虐,户外诸事皆歇,天地间仿若被一层寂静的霜雪封印。长夜漫漫,无边的静谧却让人心生躁意,于是乎,那些隐匿于暗影中的暗娼馆、赌坊,反倒成了热闹喧嚣之地,生意如烈火烹油般兴旺。

贾琏在府中忙完年节收支诸事,一得闲,那不安分的心便被外头的花花世界勾了去。他素日就与贾珍、薛蟠趣味相投,这三人自是臭味相扬,常约着一道扎进那纸醉金迷之所,彻夜寻欢,逍遥似神仙,全然不顾家中规矩体统。

这日,寒风呼啸,也吹不散三人寻乐的热乎劲儿,他们又如往常那般,熟门熟路地晃进了常去的赌坊。这赌坊可不一般,里头的姑娘个顶个的标致,风姿绰约,直把三人的魂儿都勾了去。一进门,贾珍和薛蟠便两眼放光,直奔赌桌,骰子的碰撞声、吆喝声瞬间将他们淹没,好似陷入一场狂热的战斗。

贾琏却对赌博兴致缺缺,他此番前来,心里惦记着的是自己的相好。那女子人称“赌坊一支花”,袅袅婷婷,韵味十足,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人的心弦。贾琏这段时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整个人仿若掉进了蜜罐,满心满眼都是她。

瞧,刚踏入赌坊,贾琏便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地朝着姑娘的房间奔去,心里直念叨:昨夜没来,今儿可得抓紧了,莫要辜负这良辰美景……脚步匆匆,带起一阵风,把这赌坊的奢靡之气搅得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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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心急火燎,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面的相好,脚下生风般朝着那姑娘的房间赶去,谁承想,还没来得及跨进房门,一道熟悉的身影霍然闯入眼帘。定睛一瞧,正是那在京城出了名的破落户——陈必光。

想当初,贾琏在外头应酬交际,与这陈必光往来极为频繁。他俩时常结伴出入酒楼茶肆,寻欢作乐,好不畅快,彼此间也算有几分“交情”。可自打贾府近来风波不断,诸事繁杂,贾琏一门心思扑在府内事务上,又得小心谨慎应对外界变化,一来二去,和陈必光的走动自然而然就少了许多。

此刻,在这赌坊之中意外相逢,两人皆是一愣。贾琏率先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开口招呼道:“哎呀,陈兄,许久不见呐!今日怎地也在此处寻乐?”

陈必光亦是满脸惊诧,干笑两声应和:“贾二爷,果真是好久不见,这不是长夜无聊,来此打发打发时间。”

陈必光乜斜着眼打量贾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心中暗自鄙夷:哼,不就是府里出了个娘娘,有什么了不起,一家子全仗着女人撑门面,净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名堂,还整日里人五人六地显摆。

贾琏这边,此刻也是下巴微扬,眼神里透着嫌弃。他心想,不过是个把祖上家底挥霍精光的破落户,如今混得人不人鬼不鬼,在这京城街头也就是个遭人笑话的主儿,能有啥出息,和这种人往来,平白失了自己身份。

“琏二爷,许久未见,今日是不是请兄弟一个东道。”陈必光虽心底瞧不上贾琏攀附裙带的做派,可现实却很打脸,此刻肚子正咕咕叫着,晚饭还没个着落,也顾不上许多,厚着脸皮先开了口。

贾琏闻言,脸上瞬间堆起笑容,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心里实则厌烦不已。他本欲速速甩开这“累赘”,去与相好缠绵,可念头一转,又觉在外人面前不可失了“大度”风范,况且这陈必光虽是破落户,也曾知晓自己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不宜轻易得罪。于是,他看似豪爽地一拍胸脯,笑着说道:“走走,今日为兄设宴,咱哥俩好好叙叙旧!”话语间,却透着股子无奈与不甘,可旁人瞧来,倒似是兄弟情深。

贾琏引着陈必光入了赌坊后头的雅间,刚一落座,便扯着嗓子唤来小厮:“把店里最好的酒菜都给我呈上来,动作麻溜儿的!”小厮忙不迭地应下,不多时,美酒佳肴便摆满了一桌。

贾琏端起酒盅,虚虚地向陈必光一敬:“陈兄,许久不见,这一杯算是咱兄弟重逢。”说罢,一饮而尽,余光却瞟向门外,只盼着能快些脱身。陈必光也不含糊,仰头灌下,酒水顺着嘴角淌下,他也不顾,咂咂嘴道:“还是贾二爷爽快!”

酒过三巡,陈必光的话匣子彻底打开,扯着沙哑的嗓音,开始大谈特谈街头巷尾的琐事见闻,手舞足蹈间,唾沫星子乱飞。贾琏强忍着厌烦,偶尔搭上一两句话,眼神却愈发空洞。桌上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二人,一个兴致勃勃,一个心不在焉。

“贾二爷,听闻府上娘娘近来恩宠正盛,往后您可得飞黄腾达啦!”陈必光突然话锋一转,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看似恭维,实则暗含酸意。贾琏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哪里哪里,不过是仰仗娘娘福泽罢了。”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这陈必光莫不是想借机攀附,日后可得多留个心眼儿。

又几杯酒下肚,陈必光已是醉眼朦胧,开始吹嘘自己昔日的“辉煌”,贾琏实在听不下去,借口小解,起身离席。出了雅间,他长舒一口气,望着夜空,暗自懊恼今晚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应酬”,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继续与这难缠的陈必光周旋,只盼着这冗长的“酒局”能早些收场。

陈必光也喝多了,待贾琏回了座位,他站了起来“二爷先坐,我去方便一下,待我回来再喝。”

贾琏笑着拱了拱手,心中腻歪不已。只是陈必光这一去迟迟不见回来,贾琏久等不见人,拍拍屁股直接去了相好的那里。

第二日一早,贾琏得了消息,陈必光死了,被人扒光了吊在了赌坊的大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