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也听见动静,抹了抹眼角,大方含笑回身与洪茂昇一起在主座上坐下。
那白衣公子缓步走到下手边坐下,裴解等人见状也不啰嗦,直接在上首位坐了。
“不过一个月的路程,怎么就走了三个月呢?”洪石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裴解看着对面的白衣公子,没有说话。
洪石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拉着裴解到那白衣公子面前说:“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丁官人家的公子丁谓,丁维之,也就是我曾跟你说过的,我的开山弟子。”
在看到丁谓腰间的算盘时,裴解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是以并没有太多惊奇。只是在弯身行礼时,看到对方的赤脚,心下一阵疑惑:从没听说宋国有这样的待客礼仪啊?
“这位是……”洪秀才转身要将裴解介绍给丁谓,却在看到裴解的那一身打扮时犯了难。
眼前的裴解完全是一副高丽商人模样,衣着打扮透着股低调的异域风情与掩不住的干练。
她头戴一顶黑色貂皮软帽,帽檐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撮精心修剪的额发,帽顶缀着枚鸽卵大小的青色琉璃珠,走动间珠子摇晃,折射出幽幽冷光,似在警惕周遭一切。
身上套着件深蓝色高丽布袍,布料粗糙却结实,袍身宽大,袖口与衣摆处绣着银色的云纹与江牙图案,针脚细密,银蓝交缠,平添几分神秘气息。腰间束着条黑色丝绦,丝绦末端系着枚椭圆形的玛瑙坠子,坠子上刻着高丽文字,随步伐晃荡,偶尔被阳光一照,红得耀眼。
脚蹬一双黑色牛皮靴,靴靿高耸,直抵小腿肚,靴底厚实,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却有力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踏得格外谨慎,仿佛生怕震碎了身上这层伪装。只是那靴面没耐住经月的奔波,已经磨出了孔洞。
“在下裴稷糜,是洪夫人卫氏的弟子,也算是您的小师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幸之甚矣!”
说话之间裴解微微躬身,缓慢而流畅地行礼。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手掌微微弯曲,形成一个弧度,头微微低下,旁人看不见她的眼神,只她自己知道,自己在用余光却悄悄打量着丁谓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