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让宝玉好好保养,过一百天后才能吃荤腥油腻的食物和出门行走。这一百天内,连院子门口都不能去,只能在房间里玩。四五十天后,就把他憋得火星乱蹦,哪里忍得住。虽然想方设法出去,无奈贾母和王夫人坚决不同意,他也只好作罢。于是,他在房里跟那些丫鬟们无所不至,肆意贪玩。后来又听说薛蟠摆酒唱戏,热闹非常。据说娶进门的夏家小姐十分漂亮,也略通文墨。宝玉恨不得现在就过去见一见才好。
再过了一段时间,又听说迎春也出嫁了。宝玉想起以前姐妹们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日子,现在分别了,即使以后再见面,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了。这时候他又不能去看一看她,真的是让人悲伤焦虑至极。但也只好耐心等待,暂时和丫鬟们玩闹解闷。幸运的是这样可以避免被贾政逼着读书。这一百天里,和这些丫头们玩的无法无天,凡是世上没有的事都要玩出来,就差要拆了怡红院了。这些事就不细说了。
说香菱自从那天骂了宝玉以后,心里自认为宝玉对她不够尊重。她想:“怨不得我们宝姑娘不敢亲近他,看来我确实差宝姑娘远呢;怨不得林姑娘也经常和他发生口角气的痛哭。自然是他说话唐突,从此倒是要离他远一些才好。”因此,后来香菱连大观园也不怎么去了。
天天忙乱着,她以为薛蟠娶了亲,自己就得了护身符,分摊了身上的责任,一定会比现在活的安宁些。而且她还听说新娘子是个有才又有貌的人,自然性格也和平典雅。因此她盼着过门的日子比薛蟠还急十倍。好不容易盼到过门的那一天,她便十分殷勤小心地服侍。
原来这夏家小姐今年刚17岁,长得也颇有姿色,也颇认识几个字。要说她心中的成算和谋略,可以说和王熙凤不相上下。只是有一点不如她,就是从小父亲就去世了,也没有同胞兄弟。她守寡的母亲独守着这个女儿,十分娇惯溺爱,爱如珍宝。不管女儿要做什么,她都百依百顺。因此,养的过分骄纵,竟然把她养成了像柳下跖一样的性格。她爱自己,把自己尊为菩萨,看不起别人,却视人为粪土。她外表如花柳一样的身材,内心却有风雷一样的性格。她在家里经常对丫鬟们发脾气,轻则打,重则骂。如今出嫁了,她自认为要做当家的奶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温柔腼腆了,必须拿出些威风来才能压得住人。况且她见薛蟠性格刚硬、行为奢侈,如果不趁着热乎劲尽早立威,将来一定不能自立旗帜。她又见家里有香菱这样才貌双全的小妾,心里越发有了“宋太祖灭南唐”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之心。
因为她家有很多桂花,所以她的小名就叫金桂。但她在家时不许别人嘴里说出“金桂”这两个字来,如果谁不小心说出来一个字,她一定要重打重罚才肯罢休。她又想“桂花”这个词不好禁止,必须给它换一个名字,因为想到桂花和广寒宫的嫦娥有关,就把桂花改叫“嫦娥花”,又可以暗喻自己身份高贵。
薛蟠本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而且又是个外表刚强内里软弱的人。现在又娶了老婆,还在新鲜劲上,所以所有的事都让着夏金桂。夏金桂见他这个样子,便试着一步步逼紧。一个月之内,两个人还能平起平坐。到了两个月后,就感觉薛蟠的气势渐渐的矮了下去。有一天,薛蟠喝了酒,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事,他和金桂商量,金桂坚决不同意。薛蟠忍不住说了几句气话,赌气自己去做了。这金桂便气得大哭,然后不吃不喝,装起病来。请来医生,医生说:“气血不顺,需要吃些宽胸顺气的药。”
薛姨妈气的骂了薛蟠一顿,说:“如今你娶了媳妇,快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胡闹。人家凤凰蛋似的,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一个女儿,比花朵儿还娇嫩。本来看着你还是个人物,才嫁给你做了老婆。你不说收收心,安分守己、一心一意、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还是这样胡闹,喝醉了就折磨人家。这时候还得花钱吃药,白生一顿气。”这些话说的薛蟠后悔不迭,反过来安慰金桂。金桂见婆婆这样骂薛蟠,心里更得意了,就故意装出姿态来不理他。薛蟠没办法,只能怪自己。好不容易过了十天半个月,才慢慢哄好了金桂。从此他更加小心,所以气势又矮了半截下去。
那金桂见丈夫的旗帜倒了下去,婆婆又很善良,也就渐渐的举旗试探起来。一开始她只是挟制薛蟠;后来又仗着薛蟠的宠爱,殃及薛姨妈;再后来又殃及薛宝钗。宝钗早就察觉到她的不轨之心,每次都随机应变,巧妙地用言语压制着她。金桂知道宝钗不好惹,每次想找机会对付她,都无机可乘。只好表面上装的有所退让。
一天,金桂无事可做,就和香菱闲聊。她问起香菱的家乡和父母,香菱说都忘记了,金桂听了便不高兴,说香菱是故意欺瞒她。她又问“香菱”这个名字是谁起的,香菱便说:“(宝钗)姑娘起的。”金桂冷笑道:“人人都说姑娘聪明,这一个字就能看出来并不聪明。”香菱忙笑着说:“嗳哟,奶奶不知道,我们姑娘的学问连我们姨老爷(贾政)都时常夸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