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书房,那副轻浮浪荡的嘴脸一扫而光,压低的眉眼遮住外露的锋芒,墨染般的眸子里散发出肃杀凛冽的气息,倒有三分像那高深莫测的铁嘴先生。
没错,临渔便是铁嘴先生的扮演者,享誉金陵城的“半仙”。
“主子,金铮鸣今日来过了。”
“如何?”
“也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愚蠢,”临渔扯了扯嘴角,似有几分讥嘲,“竟真的信了谭政麟的说辞,以为江南两道真的会将救济粮如期运抵江陵。”
“他初入官场,不识人心险恶也是有的,如今朝中,最缺的就是他这种赤子心肠的热血男儿,把你那顽劣的性子收一收,莫要欺负他。”
“主子,您这话可就错怪属下了,”临渔眉眼下耷,流露出几分惺惺作态的可怜,“属下还特意提醒他,莫要因此事灰心丧气呢。”
澹台衍放下手中的书卷,微不可闻地轻轻叹息一声,临渔一向粗中有细,总是能巧妙察觉到暗流之下潜伏的危险。
像金铮鸣这种官员,尚未被官场这坛恶臭熏天的大染缸所污染,他们的赤诚热血是与官场生态、朝廷风气息息相关的。
若他们意识到朝中冗员累叠,私相授受、官官相护、在其位不谋其政等官场陋习,已经成为朝中常态,想必会心灰意冷,弃朝而去。
这是澹台衍绝不愿见到的。
“派人跟着他,多照拂一二。”
“属下明白。”
闻溪瞧着这件事已经议定,适时插话道:“主子,到灵谷寺进香一事已经办妥了,届时会做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慧慈方丈亲自主持。”
澹台衍微微颔首,微蹙的眉间漫上三分悲天悯人的神性。
这场法事,是为江陵枉死的难民所做,他终究,愧对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