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庵抬头看向他,面色铁青,不解道:“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错之有?”
“在此之前,我也不觉你有错,所以我对这些弹劾你的奏章一直置之不理,但今日我发现,我错了。”
不仅仅是“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而是为官的基准问题,若再继续深究,那就是“清官与循吏”的区别。
若如陶子庵这般为官,清正廉洁,一箪食一瓢饮,穷得叮当响,而百姓同样无可下炊之米、无可果腹之银钱,那么他就算不上一个好官。
可哪怕他天天喝酒吃肉、山珍海味、穷奢极欲,百姓同样家底殷实、衣食富足,那他便不算一个坏官。
一个只图清名,却丝毫不懂为政之道,无法为百姓谋夺利益的官员,还是去当一个教书匠得好。
王誉徵并没有对陶子庵讲这个道理,因为他知道一定讲不通,与其白费口舌,不如直接放弃。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在某种程度上,顽固不化其实等同于傲慢。
而一个傲慢的人,只会以自己为纲。
“陶子庵,我现在怀疑你与李大山合谋,毒杀李红翠,你可认罪?”
陶子庵沉默了片刻,他站起身,摘下头顶的官帽,脱下身上的官服,只穿着同样打满补丁的里衣,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罪臣陶子庵,无话可说。”
他跪在地上,愈发显得身形瘦弱矮小,像是一块饱经岁月沧桑的枯树皮,眼神浑浊而平静,嘴角的每一丝褶皱都在宣泄着他内心的波澜不惊。
很明显,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顾北柠心中涌起一股悲愤,她很清楚,这不是她的悲愤,是李红翠的。
她要替李红翠,问一问这位被百姓奉为“再世包青天”的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