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听说,眼前的天子行事颇为"乖张"。
如今天子猛然发问,是要对两淮盐政动手,还是对自己的"考究"?
"两淮盐政,理应实缴税额几何?!"停顿片刻,年轻天子面色不变,但语气却是加重了不少,犀利如刀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略有些慌乱的老臣。
如今大明财政枯竭,两淮盐政的税额却是连年降低,怎么可能是如实缴纳。
眼前这位据传与东林关系密切的老臣能否对自己说实话呢?是否有勇气戳破无数既得利益者刻意粉饰的假象呢?
"两淮盐政,当地官府均是按照朝廷发放的盐引按时收缴.."
"到底多少?!"茶盏破碎的声音响起,乾清宫暖阁中的气氛也瞬间降至冰点。
尽管窗外艳阳高照,但李养正却是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扑通!
"敢叫陛下知晓,两淮盐政积弊多年,朝廷历年发放的盐引大多被盐商们以各种各样的手段贪墨,难以深追。"
"但以现有的盐引来推断,税额应当在八百万两之上.."
轰!
尽管李养正颤抖的声音已然有些微不可闻,但在朱由校听来,却是犹如惊雷一般。
尤其是陪伴在朱由校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张大的嘴巴迟迟不能闭合。
自万历中期以来,朝廷自南直隶收缴的"盐税"至多不过一百五十万两,近些年更是低至一百万两出头。
但眼前的户部右侍郎却是声称,不考虑历年被盐商们贪墨的盐引,理应向朝廷缴纳的盐税便足有八百万两之多。
如此悬殊的数字,足以抵得上大明两年太仓库的岁收,但如今却是不见了踪影。
这些银子去了哪里?!涉事其中的官员勋贵们,该有多大的胆子?!
一时间,偌大的乾清宫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幽幽响起。